仁宗冷哼一声,问道:“八驸马,咱们应该趁辽人如何啊?”

“呃……”冯立羽心里莫名打了个突,偷眼觑见富弼悄悄摆手,他喉头咯噔一下,噎下一口凉气,支支吾吾道,“趁着辽人……受灾……我们也受灾,但是,当然,儿臣的想法不见得光明磊落。圣人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为大道者……大仁者……”

他磕磕巴巴说不清楚,摇头晃脑的样子又十足穷酸,大殿上光听见“大人者”“大道者”,背之乎者也吗?“噗哧”几声,百官中不少人偷偷捂嘴闷笑。

庞文豹冷眼觑着冯立羽,心中怒气蒸腾,握紧拳头,脸上又忍不住浮起鄙夷之色,没想到公主嫁的居然是这样一个说不到几句话就显出窘态怯相的绣花草包。

仁宗甚为气恼,振袖道:“不知所云,还不快退下。”

冯立羽如蒙大赦,松口气道:“是,是。”唯唯而退。

他回到班列内,和大驸马、二驸马站在一排,两位“襟兄”瞧着他,把手按在心口上,长长地喘口气,满头的冷汗。

冯立羽瞧这二位夸张的举止,隐约也意识到了哪里不对。金殿上君臣还在商议国事,可冯立羽已经一句都没听进去,灰白着脸,感到心中沉重。

“这冯立羽,什么三元及第,也不过如此嘛。”

“开头几句话还有些状元之才的影子,这后面几句话颠三倒四,什么玩意儿嘛。”

百官下朝,几个官员走在一起,嘲笑谈论着。

忽然有人提醒道:“嗳,别说了,别说了。”

大家往身后一看,原来冯立羽走了过来。

冯立羽走得飞快,对朝臣们的讥讽充耳不闻,他只觉得满腹怨懑。大驸马和二驸马从后面跑来,一边喊道:“八驸马,八驸马。”

冯立羽只得停步,两位连襟气喘吁吁地赶上他,一左一右地拉着他的手膀不放,直说要请他到外面喝酒。

冯立羽皱眉,他和这两位平时并没什么来往,自从公主回门家宴之后,他们三位驸马也就上朝下朝站在一排的交情。正要拒绝,忽然心思一转,他们刚才在金殿上各种暗示他闭嘴,下朝来就破天荒邀他喝酒,莫非有什么话说?

便挣开两人的拉扯,振一振衣袖道:“小弟也久欲和两位哥哥饮酒,只是未得其便。既然今日二位相邀,那么请吧。”

大驸马道:“痛快。”向二驸马一偏头,“我就说他要跟我们去的。走、走。”

三位驸马换了便服,到东京街头一座酒楼之中,坐在二楼东厢之内。大驸马要了酒席,屏退店伙,三杯开席酒过,才按着酒杯说:

“老弟,你今天在金殿上实在是险啊!哥哥们都替你捏了把汗。”

二驸马附和道:“老八,你才和公主成婚不久,还不懂这当驸马的规矩。”

冯立羽心中冷冷一笑,他们请我喝酒果然是要跟我讲规矩的,便问:“请教二位哥哥,当驸马是什么规矩?”

大驸马道:“咱们当驸马的规矩,就是八个字,‘混吃等死,不闻朝政。’”

冯立羽不则声,目光低垂。

二驸马了然道:“八驸马,我们知道,你老兄是考过状元的,当然不像我们一样庸碌。可是,咱们是谁啊?就是个驸马都尉,虚名!寄禄官!连个实职都没有。每天例行到金殿上站一站就行了,朝政大事哪儿轮得到我们开口啊。”

大驸马道:“就是啊,老八,你今天太不懂规矩了。居然在朝堂上发言,还侃侃而谈了一顿。万一让父皇误以为,咱们当驸马的,不安安心心伺候公主,居然对朝政大事热心,这可就要老命了。”

冯立羽听着两位“连襟”的絮絮叨叨默然无言,只觉头疼,颇为难过地皱眉问道:“谁是老八?”

二驸马道:“你!你不是八公主驸马吗?”

“哦,是这个老八啊。”他捏了捏鼻梁,他满心飘忽,乍一听大驸马叫他“老八”还没会意过来,只想你们二位又没和我结拜,怎么也叫我老八。

向两位驸马拱手道:“多谢二位哥哥提醒,小弟受教了。”站了起来,“小弟还有别的私务,下次回请。”不待挽留,匆匆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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