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儿赶上来,笑嘻嘻地道:“公子这口信可留得好,拉了两下弓,咱们师师姑娘就愿意见你了。请随老身上楼。”

冯立羽这是第一次见到名妓“李师师”,“李师师”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可两人一坐下,“李师师”向他敬第一杯酒,冯立羽就知道彼此都不必再做戏假装。

“李师师”推杯过来,那酒杯贴着桌面倏地飞撞向他胸前的气穴,冯立羽赶紧将身一歪,头一撇,躲了过去。酒杯向前飞出,突然往地下坠,冯立羽摊开手中折扇使个“海底捞月”快速一接,酒杯稳稳地落在他的扇面上。他手紧接一抖,翻腕把酒杯从扇面上飞出,直袭对面的“李师师”。

眼见酒杯的来势极快,“李师师”脸色惨然一变,身子后仰竟没躲过,只好运起内力拍出一掌,酒杯在半空中破碎,里面的酒水撒开来,酒香弥漫。

“李师师”猛地收回手,只觉掌心剧痛,不禁心惊,冷笑道:“冯公子好深厚的内力,不过你这太一乾坤功我只见过一个人会,那个人可不是男人。”

冯立羽说:“花魁大赛当天,李姑娘一手弹子神技,看呆了众人。不过……”

“李师师”打断他道:“哦,冯公子当天也看呆了吗?”

冯立羽没有理会她,继续说:“不过,李姑娘手夹弹丸,将几名舞娘戴在指尖的小小花朵一一击碎,如此高明的暗器手法,可真少见。武林之中,我也只见过一个人会。你好啊,师玉儿姑娘。”

师玉儿嫣然一笑,千娇百媚,把声音放得极柔,道:“我那天本以为自己凭这一手弹丸绝技,定然胜券在握,谁知道……呵……”倾身向前,将嘴唇贴靠在冯立羽的耳畔,吐气如兰,“败给了假装夏香川出赛的冯莘小姐。”

师玉儿一靠近,冯立羽便闻到她身上一股淡淡的幽兰花香,她说话的气息吹在自己耳朵上,温柔的嗓音令人着迷,他竟然感到一阵心醉神摇,好像舒服地想靠倒在她怀中,沉沉睡去,任她抱着自己百般抚慰。即便眼皮沉重,头昏脑胀,眼睛眨了一下,头向前一点。

倏然间,冯立羽拍桌跳了起来,伸手在自己两股上狠狠一掐,连点周身几处要穴,捏起拳头往胸口一捶,张口喷出一口恶血。血喷在两扇紧闭的窗户上,竟然散发出淡淡的幽兰花香味。

冯立羽通背滚下冷汗,好厉害的迷药!回头把师玉儿一瞪。

师玉儿笑得云淡风轻,满脸可惜。

冯立羽道:“我一坐下来,你就知道是我?”

师玉儿说:“你不要忘了,论易容术,江湖上不是只有‘千面玉狐’夏香川,我家公子也是一个堂堂的高手。”

冯立羽哼了一声道:“不错,顾青鹏的易容术,我是见识过的,那确实比起夏姐姐来也不遑多让。玉姑娘既是顾青鹏的心腹,我这张脸自然瞒不过你。”转而问,“嗯,你在这里,底下乔松鹤、郑新贵、石氏兄弟、欧公亮都来了,弥勒教有这么多人聚集京城,你家顾特使不凑这个热闹吗?”

师玉儿道:“乔松鹤等人已经背叛我教,算不得神教教徒了。他们今天是来找我报仇的。至于顾公子……哼!”靠近冯立羽,面含冷笑,眼光如毒针,“是驸马爷冯立羽在盘问弥勒教特使的下落呢,还是冯莘小姐在关心旧爱?”

冯立羽不接这话头,不敢和她靠近,忙退开几步,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玉姑娘以本来面目出现在京城这间富贵春梦,不知有何企图?”

“哦?冯……”顿了一下,格格娇笑,“也不知该叫你冯公子还是冯小姐,就叫驸马爷好了。——我们神教做事情自有道理,驸马爷什么时候有兴趣过问我们教中的事务了?还是说你尚了公主,就开始关心这大宋的江山了?怕我神教篡了你皇帝老丈人的位吗?”

原来这弥勒教多年来公开造反,是缠绕大宋王朝的心腹之患。庆历七年末,教主王则统帅十万教众在贝州起义,朝廷派大军镇压。统军将领之一的庞文豹,更是领兵孤军深入,一举剿灭了弥勒教山西总坛,生擒王则,建立不世之功。

弥勒教经此一役,元气大衰,一蹶不振。南方残存的几个分坛为保存实力,俱都化明为暗,转入地下。官兵在各州各县到处追剿弥勒教余孽,这师玉儿和顾青鹏都是弥勒教的重要人物。

冯莘从前在姑苏之时,因一场误会与顾青鹏结怨。那时顾青鹏易容扮作一个宫廷中出来的老太监“顾均”,要将大宋皇宫地图卖给番邦。冯莘无意之中搅局。

后来冯府擂台招亲,顾青鹏以本来面貌出现,靠着卑鄙的手段,打赢了擂台,于是冯小姐必须嫁给他。岂料他只是为了报冯莘搅局的一箭之仇,竟以丈夫的身份,写下一纸“让妻契约”,害得冯莘最终嫁给庞文虎,并埋下了后来冯府灭门的祸根。

因此,冯莘对顾青鹏恨之入骨,仅次于庞文虎。冯莘上京告御状的路上又碰见顾青鹏,才晓得他的真实身份是弥勒教特使,奉命潜入宫中潜伏。

那顾青鹏身边常带两个心腹,一个叫“师玉儿”一个叫“灵儿”,这两人是弥勒教的“左右赏罚使”。武功高强,跟主子顾青鹏学得一身本事,尤擅暗器和用毒。

冯立羽道:“我和弥勒教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只是我在皇宫里见到一个老太监,自称‘顾怀章’。这位顾太监让我不禁联想起从前的另一位顾太监,所以我特来请教,这顾怀章和贵教有什么关系吗?”

师玉儿道:“原来你冒险来见我,还拐弯抹角地问我顾公子的下落,是怕这个顾怀章又是他易容假扮的么?”长笑一声,“驸马爷还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天下姓顾的这么多,你不应该只怀疑太监的,我家公子的易容术高深莫测,以后凡是碰上姓顾的,你都应该怀疑。”

冯立羽松了口气,看来那顾怀章并不是顾青鹏。他当即拱手:“多谢玉姑娘指教,告辞。”

冯立羽转身出门,师玉儿变脸道:“驸马爷当我这里来去自如吗?”

冯立羽讥讽道:“名妓‘李师师’姑娘的房间,难道不是万人闯,万人进吗?”

师玉儿道:“可师玉儿的房间,哪个臭男人闯进来,我管教他有来无回。”嘲讽道,“即便是你这个假男人也不行哦!”袖中掉出一柄小剑,手腕翻转,直刺冯立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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