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批人马尚未到庙门外,半空里先传来三短两长尖锐的呼啸,跟着一支响箭放上天空。
王胜、颜秀,庞文才和他手下四虞候俱都惊喜,异口齐声道:“是我们的人到了!”说完话彼此一愕。
三短两长的呼啸本是弥勒教中暗号,那支响箭却是庞府召唤同伴的音信。两道声音一先一后,这波来的人马,庞府虞候与弥勒教徒竟撞在一起。
王胜、颜秀均想后援已到,还怕他们做甚,交换一下眼色,一齐撤下架在宫姑娘脖子上的刀,各擒她一条胳膊,把她狠狠推出去,王胜叫道:“这小娘们,老子也不稀罕要了,你们留下吧。”
宫姑娘向前一扑,沈傲庭离她最近,立即出手扶住,免了她扑跌在地。
宫姑娘陡然撞入一具宽阔厚实的胸膛,感受到男子汉火热的体温,她的身体早已冻僵,这时对温度极其敏感,与傲庭一撞,竟不由自主地抓紧他的衣襟,身躯瑟缩成一团汲取他的体温。
沈傲庭一愕,竟不知放不放开好。杜语默替小姐拈酸,在旁边干笑道:“沈公子,这不是一个抱美人的好时候吧。”
沈傲庭大窘,赶紧推开宫姑娘,自觉后退两步,抱歉道:“姑娘,小可不是存心冒犯。”
宫姑娘大不好意思,心里很感羞歉,但在劫难之余,什么也说不出。
沈傲庭刚才坐在火堆旁秉持君子礼仪,对宫姑娘根本不敢仔细看,这时一面扶她站好,近距离一瞥,这姑娘虽然浑身狼狈,又蒙着眼睛,然而黑布条下露出来的鼻梁下巴秀气精致,拾掇一番想必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想起杜语默那句“不是抱美人的好时候”,心头无端一跳,神驰魂飞,好在及时刹住心神,两块面颊发热,惭愧庆幸到,好险师妹不在这里。
王胜、颜秀早已趁机冲出破庙。
马过桥和单游道:“这两个拐子可恶。”“我们追,不能让他们跑了。”
庞文才带四个虞候赶到宫姑娘身旁,还没说话,庙外马嘶声一阵紧似一阵,接连许多人跳下马来,跟着只听呼喝打斗不断,有人叫道:“弥勒教反贼休要猖狂!”
“太师府的狗腿子,今日撞到爷爷们地盘上来了,还想活着回去!”
“哈哈,弥勒教和庞太师府,这是冤家路窄。”
“单兄弟,咱们还是瞧热闹吧。”
杜语默道:“沈公子,是太师府姓庞的?”
沈傲庭道:“嗯。”
庞文才觑着他们:“是庞太师府便怎么样?”
杜语默道:“这庞府杀人放火,与我家有不共戴天之仇。”
庞文才道:“那太好了,我们真是撞到了。”伸手一拉宫姑娘,暴退开去,他身旁四个高手并肩子抢上。
沈傲庭挡在杜语默身前,嘱咐她:“紧跟着我。”撤下腰际秦霜剑,连鞘而使,打得四个虞候手忙脚乱。
冯莘刚才顾忌庞文才,因而不敢立即与师兄、语默相认,这时庞文才与他们已经闹破,再不出去,更待何时?身随心动,从神像后冲出。
她身形极快,直奔傲庭语默而去,不料庙顶突然破了数个大洞,十几个人从屋顶上一起落入庙中。正是外面激斗的弥勒教徒和新赶到的庞府虞候,他们从地面打上破庙屋顶,屋顶不堪其重。
这众人里头,还有原本坐在屋顶上旁观的马过桥和单游。
这些人陡然坠地,把冯莘的去势阻了一阻,冯莘和他们一混,这些人打红了眼睛,哪里还分辨敌我,反正见到不认识的生面孔就下杀手。
冯莘陷入乱局中,接连受到攻击,无暇与沈杜相认,先要自保。沈杜近在迟尺,她几次伸颈张望,甚至想喊他们一声,然而高手过招间不容发,哪里能走神分心?
她只为瞻顾沈杜,差点被旁边打来的倥侗双锏劈中,唯有沉淀下来,打开乱局再说。
沈傲庭剑不出鞘,横剑一招“愚公移山”将四名庞府虞候震出庙外。杜语默回首环望,只见背后许多人混战在一块,已分不清楚谁是谁了,道:“弥勒教的事我不管,这四个庞府走狗,决不能放。公子,我们追。”一拉沈傲庭。
沈傲庭匆促之间也只回瞻了一下,甚至没有看清楚激斗各人的出招,他跟着杜语默追出了庙。
俩人做梦都想不到,留在庙中那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被几大高手缠斗的樵夫,就是自家小姐师妹。
突然陷入莫名混战,马过桥和单游各自应对一名弥勒教高手,起初你来我往互有攻守,不意角落有人偷施暗算,马过桥小腿肚上中了一枚吹箭,顿时不支。单游本就拿不下对手,既要分心相救马过桥,肩膀上立中一掌。
冯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惊瞥马单势危,不能不救,连连点倒两名庞府虞候,抢身上前,在马单腋下一搀,扶起他二人,展开云梦迷踪步,左蹿右穿,游刃于众多高手之间,将马单带出激斗中心,正要提气奔出庙宇,脱了这场缠斗,背后恶风来袭。
她只好将二人向外一推,说道:“快走。”自己回身接下偷袭来的大刀。
马单二人错愕,这是哪里来的樵夫相救于己?突然想起刚才那个进庙就溜到角落上睡觉的年轻樵夫,虽没认清过他的相貌,但看他身上蓑衣斗笠,不会错的。
他们二人已挂了彩,再留下来无益,向那樵夫点了点头,相携纵走。
冯莘背后一柄重刀劈来,她反手接住刀杆,掌锋削过去,未打到那人身上,突然收势,辗转往旁边闪避。
不意庞文才带着宫姑娘躲在这方暗处。
庞文才身前六名虞候拼死保护,正与弥勒教徒械斗,冯莘往这里一退,庞府虞候不问皂白,挥刀就劈。
前方又有弥勒教徒追过来,冯莘夹在中间,进退维谷,于是独力接下两边五大高手。
宫姑娘被庞文才拉着退开,她蒙着眼又捆着手,根本不知道面前谁是谁,只能身不由己任人摆布。她随着庞文才越退越远,渐至角落,周围都是打斗声,吓人得很。
但她还来不及多发几回抖,庞文才忽然扯住她的胳膊往旁边一拽,喝道:“低头!”自己抱头趴倒在墙根。
宫姑娘茫茫然根本反应不过来,不知道几枚暗器已向她飞射过来。
这几枚暗器来势汹汹,霎那间就要射穿宫姑娘单薄的身体,而她完全不晓得死亡临头,分明是不能救了。骤然一阵激风扫过她的面前,几枚暗器被荡了开去,咚咚咚,钉在旁边柱头上。跟着一件厚实的东西落下,盖在了她的身上。
宫姑娘顿觉身上一暖,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庞文才已一跃而起,拉着她的手臂向旁急跑。
这一跑动,盖住宫姑娘的那件东西掉落了,她的身体狠狠抖了一下,只觉寒气砭肌,一瞬间竟十分留恋刚才那短暂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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