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已西,农耕而归的村民三三两两结成伴,有说有笑穿过四人,径直往村里走去。

“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虽居家山野,却也悠然自得。若有一日,我也能过上这般简单的日子该是多好!”直到归家农人没了踪影,谷雨才收回溢目而出的羡慕之情,求而不得,难免心中惆怅。

“‘绿柳花色门前院,闲看夕阳照炊烟’,乡野之人独享此景看似自闲,奈何囊中羞涩,日子清贫。天下之人,朝朝代代均是笑贫不笑娼,他们的苦楚又岂是旁人所能体会?”诸葛长风上前一步,与谷雨并肩而语,面虽无色,却意有苦涩。

“是贫是富,均有不足以外人道的辛酸,苦笑均是一日,何不苦中作乐,至少得以慰藉……”旁人还来不及识得他一闪即过的苦涩,他便笑着再道,此话看似安慰谷雨,倒也像安慰他自己。

谷雨转过身来,调皮的仰着脸,忍不住笑道“诸葛大哥又开始说教了……”

“不过,看看那边,天就快黑了,今夜我们只能借宿这村中,我看,我们得抓紧时间呢”谷雨指着天幕边际,太阳已经西落,昏黄之色初见,万物有了朦胧之象。

“先说好啊,我可不会露宿荒野,这盛夏虫蛇多就算了,若再遇见狼妖什么的……我可不是嫌命长之人,要打要杀,我是概不会往前冲的……”季海川叉着双手,冲声冲气道。

不提还好,季海川这一说,倒让谷雨想起邵伯湖那一夜。在狼妖的震慑下他临阵脱逃,全不顾谷雨垂死一旁,如今想来,若不是他将她打晕带走,怎会遇到这档子事?更何况,那黑衣人举刀而来之时,不是自己替他挡回去,想必就没命在这逞口舌之力了。“呸——真不害臊,这种事还好意思拿出来说,也不知道收敛”谷雨瞪了季海川一眼,满腹鄙视之意。

“季兄弟稍安勿躁,前方有个驿站,我们大可在那借住一晚,这乡村宁静休闲自是难得,蓝妹最是喜欢这样的地方,今夜大家且放宽心住下,待明日养精蓄锐再赶路不迟!”诸葛长风悦声和气的安抚道,此时的他,早已经没了白日时的暴怒,恢复后,他又是笑面盈盈,谦和有礼,让人如沐春风。

一路上蓝辛夷一语不发,她心性平静,不喜招惹世俗,此次,若不是鉴于诸葛长风之由,她大概一生都不会想到,自今起,会同两个陌生人从此朝昔相处。她还未得及适应这变化,也许,她需要更多的时间,又或许,她需要改变的是自身的性子,不管是何,她默默告诫自己“一定要再谨慎一些”。

大路末处,有一处官驿,规模不大,但牌楼、照壁、鼓楼、回廊和马房应有尽有。一张陈旧不堪的“驿”字旗,在无风的傍晚,向焉了的茄子,软趴趴的插在鼓楼之上。

“砰、砰、砰”诸葛长风敲响了门。

一会就闻见有脚步声从屋子里传出来,“吱嘎”的一声,门开了,一个穿着驿站制服的瘦弱小吏探出头来“本驿站不留外客,请几位还是到村里借宿!”还未问明来意,小吏便熟练的回绝道,像似每天都需要反复多次一般,他显得有些不耐烦。

“若非情急不敢叨扰,还请小哥通融通融,借宿一宿明早就便离开……”诸葛长风自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面对别人的拒绝,他并没有尴尬之色。

“你也通融他也通融,那这驿站和客栈又有什么区别?你们还是速速离开!”小吏向四人挥挥手,示意速速退去。

“……我们是蓝盐商行的人,因赴盐城途经贵地,现下转眼便要天黑,还请小哥见谅”诸葛长风处变不惊的应对着,这边说罢,那边便从袖下掏出一锭碎银子递到小吏面前。小吏先是一愣,继而递过银子,在手中掂了掂,转眼,脸色较先前和悦得多。

“是谁呢?”一个男声粗里粗气的传出来。

“……大人,他们是蓝盐商行的人”识得声音,小吏突得将银子捏紧,一把揣进怀中,一边轻轻拍了拍扯乱的襟口,一边如无其事的回道。

小吏将门脸拉开来,一个胖乎乎的穿着驿站官服的官员便出现在四人面前。

官员抽了抽鼻子,道“嗯?蓝盐商行的人,可有信物?”

诸葛长风颔首,低下头去,从腰间取下一张腰牌递了过去。

“果然是蓝盐商行的人!里边请吧!”官员右手一展,让出身来,向四人迎声而道。

四人进了屋,官员和小吏不由得目瞪口呆“姑娘真是好身手,坐着轮椅过门槛却如履平地,好身手,好身手啊!”官员一边惊道,一边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大人过奖了,非是舍妹之能,而是这轮椅巧夺天工,无论淌水还是过泥,都不在话下,何况是区区门槛如此常见之物!”诸葛长风以礼回到。

官吏两人并未移过目来,顺轮椅向上看去,方才的目瞪口呆更甚了“……这位姑娘虽身有残疾,却貌似天仙,当真是可惜了,可惜了……”官吏赞赏的同时不免露出惋惜之意。

成为别人口中话柄,蓝辛夷略微有些生气。她向来冷漠,大概,也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常日里,都敬人远之罢了。

谷雨看出蓝辛夷的局促,心想“也难为她,要看尽别人白眼……”。这样想来,不由得心生怜悯,这就不由分说走过去,护在蓝辛夷身前“无论丑陋还是美貌,无论体健还是孱弱,百年后,不都只是黄土一抔,白骨一堆吗?以貌量人自是肤浅,轻贱残弱更是下作,不是这个理吗,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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