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海川醒来时,发现已身在屋内。
昨夜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尽管觉着有些不真实,却还如此清晰的印在脑海。
环顾四周,才觉着房间的摆置很是陌生,细细想来,这并非先前入住的“九曲客栈”,毕竟,墙上偌大的张仲景画像格外的显眼。
季海川沿路来到大堂,堂内,医者喝着茶,神色很是凝重。诸葛长风伸着手比划着,似乎和医者正说着些什么,而蓝辛夷则静坐一旁,神色平淡,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蓦然之间,诸葛长风眼睛一瞥,发现了门外的季海川,他向他招了招手,季海川便屁颠屁颠走了过去。
“你说,是这位公子把鹿茸给吞下去了?”医者问。
“是的,当时情急,这也是海川的权宜之计”诸葛长风回道。
季海川心里咯噔一下,不知何时起,诸葛长风竟改了性子,唤他如此亲切。
医者把手伸过去,搭在季海川的寸关尺上,一会屏息凝神,一会又冥思苦想,让人摸不着头脑。
半盏茶的功夫后,医者才缩回手来“季公子脸色红黄隐隐,神态灵活,除了些许疲惫,似乎并没有不妥,反观,脉象力道强劲,且沉按不绝,乃筋强体健之象,是习武之人常有的脉象”。
“习武之人?”诸葛长风大惑,似有不解。
突然“噢”的一声,诸葛长风恍然大悟,喃喃道“大概是因为昨夜的那位前辈……”
诸葛长风意识到些什么,并没有再往下说。
“前辈?”季海川疑道,他的记忆中,好像是有那么一个老头,在郡守府情急时分,从屋顶纵身一跃,将他从道人、和尚的手中救下。而后,三人跟着他一直向城郊逃去,后因身体异常躁动,他对之后的印象并不再那么深刻,只是隐隐有那么一段时间,他觉着有一股霸道内力源源不断被输入他体内……
“没什么……大夫,您的意思是海川已无大碍了吗?”诸葛长风灵机一动,赶紧转移话题。
医者点点头“确是已无大碍”。
“那谷雨她——”诸葛长风话刚问道一半,堂中的气氛便突然紧张起来,在座的各人,不由得心里又紧了起来。
医者不语,站起身来,低着头在屋里踱来踱去。许久,堂中没有半点声音,大家憋着气不敢吭声,气氛很是压抑,心里都惧怕医者一旦开口,可能会让他们的希望灰飞烟灭。
“……眼下,鹿茸已经没有了,光是用那阴寒的补血之药怕是撑不了多久,奈何普通的补阳之药药性过小,实在是——”果然不出大家所料,但凡在情急时分,遇见医者迟迟不愿开口的,一旦开口都注定情况不妙。
就在大家情绪跌入谷底之时,医者又道“好在季公子吞下了那支鹿茸……”医者这一句话,惹得众人心跳绷紧如弦,直到医者僵着的脸松下来,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在怎样?!”医者此番讲话真是让人心里波涛汹涌,大落大起转化太快,直叫人吃不消。季海川倒是急性之人,哪里经得起医者一句句娓娓道来,一口气没憋不住,突然从椅子上弹跳起来。
季海川的反应倒是让医者冷不丁吓出一身毛毛汗,本想按照思路一一道尽因果,却不料被这小子急如猴的性子断了头尾。
“好在——?好在——?对,就是这样!本是半指鹿茸入药即可,而季公子却吞下了一指。且不论公子是如何压制住体内的燥热,光说那鹿茸之效留于人体,至少也有十余日。眼下,药力在公子体内,可说是药甚而效最浓时,若此时能借助我后院药池的蕴热作用,季公子肌理开启,鹿茸药性便可同汗液一道蒸出,排在药池之中。若谷雨姑娘此刻,也能一道开启肌理,那么,这些溶有鹿茸药性的药汤,便可通过肌肤,供谷雨姑娘吸纳,想来,也是能奏效……”医者一阵苦想,终于接上了刚才的思路。
“如何能做到两人的肌理都同时达到开启的状态?”诸葛长风问道。
“这——老夫本是医者,男女之别在我眼中不过都是病患而已,不过对于常人,男女有别是自古以来的道德约束,而这一次,又落在两个未婚未嫁的娃娃身上,着实难以启齿呐……”
“性命攸关,还请大夫莫要拘泥于俗礼,就给我们一一道尽吧……”诸葛长风听着医者一席话,急的冒出一身热汗,本就是几番波折,心中本就不太平静,被这医者半遮半掩的一说,简直就是一头雾水。
“……”
“换句话来说,我后院有一个六尺方圆的石砌药池,如浴盆大小,下备火坑可以加柴点火,平日里倒上几桶汤药,慢火点燃,人入其中,便可熏蒸疗养,肌理开合,既排了毒,也吸收了汤中药力,达到防身治病的效果。此次,用它作为谷雨姑娘治疗之用,同样,需得二人不遮不闭,褪尽衣物,充分开启了肌理,才能将季公子身上的药效挪为她用……”尽管医者的话点到为止,众人闻后还是哑然无声。
良久,季海川开了口“一定要这样?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医者摇了摇头,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季海川不再应声,沉着脸,转身后离开了大堂。
“这——哎!!”性命攸关,治疗之法又颇为离奇,治也不是,不治也不是,经历这两天的跌宕起伏,诸葛长风真是疲倦如一滩烂泥,此刻,他脑袋就像被烧糊了一般,只要多想上一想,便能痛上很久。
“大夫,这样做似乎对谷雨妹妹的清誉——”蓝辛夷倒是比他人要冷静一些,尽管初闻此法有些诧异,但似乎很快就平静下来。
“姑娘放心,药汤色重,若药液没过胸前,倒是看不见任何……”。
医者如此一说,蓝辛夷才稍微安心的点了点头。
……
入夜后,医者早早命人烧起药池坑火,清空后院以后,几个丫鬟把谷雨衣物褪去,将她靠坐在药池壁上,因尚未清醒,她的脑袋只能斜斜的搭在药池边沿。
许久,季海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缓缓从回廊走来。
借助后院微弱的廊灯,他看了看斜身靠坐在药池中的谷雨。平日里,没少干一些让他急火攻心之事,伶牙俐齿硬是没让他捡着多少便宜,此刻,竟一动不动靠坐在那里,犹如刀俎鱼肉,要杀要切,全凭持刀人的心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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