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才立起身来“我已用真气护住他心脉,你们暂且不要接近他”。烛灯之下,他额头已被汗气润湿,微白的脸色越发没了血色。

此时有荆将军回报“禀圣尊,掌门真人已在大厅恭候!”。

司竹空速道“你带几人守住这房间,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踏入”,继而转向谷雨等人“你们随我一同前去”。

……

大厅五尊位之上,掌门端坐于上,其余四尊位,除了左方靠近掌门的司竹空的尊位外,其余都已满座。

“如此时候,圣尊还召集大家于此想必有要事吧?”掌门问道,言语之间暗透着些许不悦之意。

“圣尊何等人物,岂是那种半夜无事生非之人,哈哈哈……”患尘一脸讥讽,显然半夜被叫醒心里积累不少怨念。

白掌风倒是眼尖,一眼便瞧出司竹空身有不适“圣尊最近可无恙?你们行色匆匆是发生了何事?”。

司竹空摇了摇头,并没有走到阶上尊位,只是跟着四人站于台下。

谷雨这才留意到身旁的司竹空,他垂着的手隐隐颤抖,颈处,鬓间结起的汗珠还似干未干。

“掌门,余伯然房内出现了红耳鼠,赶到之时他已被其毒咬晕厥。我已诊视,他嘴唇乌黑,全身肿胀,脉象结代,乃气血郁滞所致,我已用真气护住其心脉,这不是长久之计,在未寻得治疗之法前,他的身体需要送到寒冰洞中封存,请掌门下令开启洞门!”司竹空道。

“什么,寒冰洞?那可是前任掌门留下遗训不得踏入的禁地,圣尊也是这门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想必也知道违背祖训要受何等处罚吧?!”患尘一听,脸色煞青,未等掌门开口,便气焰嚣张的先要定罪。

“患尘师弟!!”患尘飞扬跋扈的性子大有越俎代庖之嫌,掌门真人看在眼里,却明了于心,何等大事,患尘却依旧一副做主之貌,引得掌门心中极度不悦“此事我自有定论,你旁听便可!”。

“圣尊,你所说的红耳鼠可是十九年前让人闻风丧胆的疫病罪魁祸首?”。

司竹空点了点头,既而回道“红耳鼠乃鼠中稀罕的之物,如巴掌大小,一双耳红如血,四爪利如双刃,以人血为食,身带疫毒,毒浅之人往往七日之内便会死去,毒深之人则全身呈中毒之相,一日或是十个时辰便会殒命。十九年前,中原各地红耳鼠猖獗入侵,数十万百姓死于疫病,尸体满布四野无人问津,今日又现踪迹,实在令人忧心忡忡”。

掌门闻后胸中亦是犹如巨石拥堵,大为不舒“十九年前那场疫病,惨状至今还历历在目,门中弟子病疫十之八九,侥幸存活下来不过十余人而已……”想到此,掌门眉头不舒,坐立难安的拍膝而起“所有人均以为天灾,本就心灰意冷之时谁曾想柳暗花明,竟无声息的压制下来,只是那时圣尊年龄不过五六,想必也不知是何缘故,如此当下,可怎提防?”。

司竹空眉目一沉,悠悠道“我自是觉得此事体大,这才惊扰各位,眼下之计,各宫殿各弟子房,须得以沸过之醋喷于各角落,须得将浆洗的衣物暴于强光之下,我自会命人煮来药汤让各位服下,这些只是预防计策,算不得治疗之法,当务之急,须得把余伯然送至寒冰洞,让寒冰洞中的灵气护体,寒气抑制毒气攻心,我自当奉尽全力找寻除毒之法”。

掌门犹豫再三,低头锁眉,良久,才道“此事依你,寒冰洞就此打开,只是,疫病以血传染,他既受疫鼠毒咬,就须隔离开来,下令不得让旁人靠近”。

“何故如此麻烦,他若放在洞中,还得有人前去照应,既然他身已染毒,治疗之法又遥遥不可期,终归还是一死,何苦冒险救他下来,若是救他不得反倒害人性命,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他既不是高阶弟子,亦不是皇亲贵胄,不如一把火烧了他一了百了!”患尘立在掌门身后,循身而道。

患尘话音刚落,众人不语,默默相视而无言,似有默认之意。

“……”

原本忐忑大忧的谷雨,此番见着众人这般态度,心下急切,兀自扑身向前,双膝跪地。

“不、不、不——”

“……师父他是门中弟子,为了门派,奉献了大半生,不、不该如此的……”。

患尘气恼,甩袖大跨至谷雨跟前“他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治得好治不好都尚不可知,你怎能拿所有人的性命开玩笑?!”。

患尘振振有词,谷雨竟不知如何回应,她心里明白,患尘也许说的没有错,冒险搭上大家的性命实在没有道理,只是自己如何忍得下心,谷雨痛心疾首,憋了满目波光,很快化成泪水夺眶而出。

“砰、砰、砰”谷雨伏地,迭迭瞌了三个响头“掌门真人,我自知弟子一身轻贱无处所长,但还是厚颜请求,一人性命与百万人性命并无不同,但我的师父却只有他一人,烧了他一人即便救了万人也是犯了罪孽。既然掌门适才已经同意将师父隔离至寒冰洞中,那就请掌门大发慈悲,给他一个生存的机会。我愿意入洞伺候,无须再劳烦其他人犯险,师父若生,就算掌门积了功德,若是无药可治,我、我一同陪葬便是……”

谷雨话音一落,在场众人尽现大惊之色,两两相互一视,叹息一声,无奈的摆摆头。

“你、你——你疯了吗?!”季海川脱口而出,本欲加以劝慰,熟料,话一脱出,竟是满溢的责备之意。

谷雨无所应答,依旧伏地而跪,情急十分,季海川一个迎身,半跪于地“掌门,谷雨近日犯了头风,脑袋不灵光,口不择言,待她清醒过来势必后悔现在做法,还请掌门看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不和她一般计较!”。

此时,诸葛长风亦沉不住气,连排跪倒下来“掌门莫要应允!!”。

掌门真人相看,本就忧心的面上又顿浮烦躁,他踟蹰不定来回跺着,良久,掷声而道“你便同你师父一道进入洞中,但你须记得,若是寻不得他法,你便同他一道火葬,绝不姑息!!”。

“掌门,请收回成命!!”季海川、诸葛长风、蓝辛夷三人异口同声。

掌门清袖一抛,决绝道“此事就此定论,休要他议!!”。

谷雨满面愁容一松,含泪而笑,再次伏地“谢、谢掌门成全……”。

“我自会解除寒冰洞封印,用灵力将余伯然化形过去,你这就随弟子去吧!”掌门幽幽道。

谷雨谢恩后立起身来,双眼胀红似核,她回吸一气,冲三人苦涩一笑“没关系,我会回来的!”。

三人见状,心疼不已……

“谷雨妹妹——”蓝辛夷拢了拢谷雨,眼中波光粼粼,很是不舍。

“姐姐不用担心,等着我……”说完,便脱开手来,随着弟子走出了大厅,不再回头……

司竹空一直陪送出去,直到寒冰洞洞口,才定了足,道“你——我会尽力……”。

谷雨目视前方,没有应声,只是强挤了笑容点了点头,而后,没有再多言语,便兀自一人进洞去了。

谷雨方才向掌门求情那一幕,犹如一棒槌让司竹空醍醐灌顶,使他大为震惊却也措手不及。他不曾想,这娇小的女子竟有这般勇气,更不曾想仅短短数日相处,竟能让她豁出性命护在只作了几日师父的跟前。自己向来孤苦,若不是师父救起襁褓中的他,想必这世界早无他司竹空此人。自师父失踪至今,他身边再无可依偎之人,如今见到谷雨这样的情义,深深感慨之时,却也深深羡慕,只是这样的情义可期不可遇,自己终究也只是个无福之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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