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我看着你的眼睛,会觉得你那么可怕。原来……你将这么多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容雪……”孟易避开她的目光,“有些事情,你不会明白的。”
“我是不明白,我发现原来从头到尾我都认错了你。”容雪转身跑出茅屋,孟易立即追了上去。
容雪凌在空中,孟易上前去揽住她的腰,容雪旋身落尽孟易的怀中。
孟易抱着容雪稳稳地落在地上,容雪立即推开他,往后退了几步。
“容雪……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孟易凝着她,“你可知道,你跳下雾眉峰后,我派了多路人去下面找你。”
“我死了,你便可以安安稳稳做你的相府公子了,为什么要找我。”
“因为我喜欢你——”孟易的声音在容雪心头狠狠地撞了一下,像是要将她的思绪全部吞没。他的阴谋,他的不择手段,这一切都被一句话冲淡。
“从我问你可及花信开始就喜欢你。纳彩问名,亟待请期。合六礼,拜高堂,这就是我未说完的话……”
容雪一双眼眸里,盛着琉璃般莹莹的泪光。
“可你那时分明说只是事出紧急,叫我不要介意……”
“那时我还不曾认清自己的心!”孟易靠近容雪道,“你跳下雾眉峰的那一刻起,我才发现你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
容雪捂着脸,“你不要再骗我了!我已经知道你几番救我都是为了利用我,完成你弑帝的野心!”
孟易低下眉眼,“我承认一开始听卿独一说起那个卦象,包括初次见你的时候,我是想邀买人心。可是后来遇到你,救你,都是出自我的真心。我对你说的话,没有半分虚假!”
容雪取出金弯刀抵在孟易脖子上,“我警告你,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不管你是邀买人心也好,还是出自真心也好,我都不会让你再靠近我一步。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兵家仇人……”
眼角沁出一颗温热的泪珠,容雪身子忽然瘫软,跌入孟易怀中。痉挛的唇齿磨出血,将石壁染成殷红。
孟易抱着容雪撞开房门。
下人上前道:“公子,这位姑娘不是我们在捉拿的囚犯吗?”
孟易剑眉紧蹙,“还不赶紧去传大夫!没看见她流了很多血吗!”
下人见孟易这般紧张,立即跑出房去找大夫。
孟易换了一盆又一盆的水,容雪还是不住地吐出鲜血。直到大夫来诊过脉,替她调理了一番,方才止住了血。
“大夫,她怎么样了,为什么会吐血不止呢?”孟易急切地问。
“这位姑娘是中了一种叫‘胭脂妒’的剧毒。起初症状较轻,浑身痉挛,吐血不止。待毒性侵入五脏六腑,那时便回天乏术了。”
“是萧徵……肯定是他下的毒。”
孟易凝着眉,“你们先下去吧。”
“是。”
容雪睁开眼,缓缓从床上坐起。孟易倚窗顾盼,见容雪醒了,欣喜地上前握住她的手,“容雪,你醒了,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容雪的眸子里闪着氤氲水雾,额上冒点点细汗。她将手抽出来,起身走到窗边。
“你别以为你救了我,我便会感激你。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两个,井水不犯河水。”容雪说罢走开,孟易拉住她的手道:“你要去哪里!除了我身边,你还能去哪里?解药在萧徵手中,我一定会替你拿回来的。不要走,容雪。”
容雪驻足原地,眼眸缱绻,忽被孟易一把拉进怀中,贴在他的胸膛前。
“容雪,我求你别走。”孟易将唇抵在容雪的发丝间,念着。
容雪的目光突然变得柔和,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期待一个温暖的怀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脆弱。
“你放开我……”
“我不放!”孟易将她抱得更紧,“这一次,我不会放开你了。”
“做杀手,断情绝爱。在凋花宫,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逃脱这宿命。”容雪抬起头看着孟易,“曾经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是你让我的信条变得脆弱,变得不堪一击。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从来没想过……”
“容雪。”孟易抚着容雪的肩,“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容雪望着他的眼睛,深深地望进去,看见一汪脉脉深情含在眼底。她害怕面对他这种眼神,因为这种眼神逼迫着她直面自己的心意。
“你可以不用现在回答我,我给你时间好好考虑清楚。你也该问问你自己的心,你念的是谁,爱的是谁。”孟易松开容雪的肩,“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容雪泫然地看着地面,不知孟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只知道,在孟易在地牢护着她的时候,她就动心了。
容雪跑出去,喘息不定地立在那亮着灯光的屋子外。
“你跳下雾眉峰的那一刻起,我才发现你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
你爱一个人,是因为你愿意拿一切去赌一段幸福。
容雪踏上石阶,正准备敲门,却见窗上映出一个女子的身影。
“公子,你方才对容雪说的话都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她对你来说很重要,那我呢?我为了你服侍孟津和,为了你构陷萧徵,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我对于你来书到底算什么?”
“琳琅,你在胡说什么。容雪是凋花宫的人,对我来说还有着利用价值,所以我才想方设法留住她。我刚刚说的话,只不过是逢场作戏。傻丫头,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怎么会负你呢。自始至终,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
一滴温热的泪从眼眶中滑落面颊,容雪缓缓转过身,双目空空地步步离开。
房内,唯有琳琅一人,这不过是她利用口技演的一出戏罢了。
翌日,孟易已不见了容雪,便立即快马加鞭去追,在开封城外的一个座小山头发现了喂马饮水的容雪。
“容雪!”孟易下马唤她,“为什么要走?!”
“这就是我给你的答案……”容雪看着他面无表情道,“我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会爱上你。”
孟易的眸中掠过一丝失落,容雪转身要走,他抓住容雪的手腕,“不要走。即使你的答案是这样,我也希望你不要走。”
“如果我非要走呢?你留得住我的人,却留不住我的心,这又有什么意义?”
“好,你可以走。”孟易松开容雪的手,“但是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回到我身边。”
胭脂红颜,刀并流水,就此分别。
离开的时候,她想,她是不曾喜欢孟易的。只是这一路背向而行,路途竟是这样长远。
容雪缓缓落下泪来,低垂眼眸,一如往昔般绝世独立。
夜中,一轮凉月挂在枝头,有山鸟飞过。
容雪于火堆前饮酒,目光闪烁。
枕在树上的男子俯身向了地面,懒懒道:“感情真是厉害,可以让一个高手在有人靠近的情况下都察觉不出。”
容雪执着酒囊看向树上的褴褛之人,飞跃上树,坐在李酒身边,用袖子擦着嘴角的酒渍。
“你怎么还在开封?”
“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不放心你,所以留了下来。”李酒懒懒起身坐起,勾起嘴角一笑,夺过容雪的酒囊,大饮一口。
“你这酒水,喝来并不快意。”
容雪冷笑一声,“酒鬼。”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要回一趟岐国,确认木槿还安全,再回大梁执行任务。”
“我准备去禄州马嵇军营,你我正好顺路。”
“马嵇手握当朝兵符,你去马嵇军营,是想借兵?”
“不错。”
容雪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帘,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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