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依人上前询问道,“您怎么样了?”
李承纪将衣袖捋好,盖住包扎的伤口,“只是一点小伤,王后不必担心。”
“真的吗?”
“那血麒麟虽然性子刚烈,凶猛异常,但所幸被铁链锁着,本王只是被划了一道口子,不是很严重。”
“那就好。”依人悬着的心终是放下了。
“他受伤了?!”乔尔猛然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走出画屏堂,几步后又停下来思忖着什么。
“夫人,您怎么不走了?不是要去轩门殿看晋王么?”剪水惑道。
乔尔凝起烟眉,“不,现在还没有传出他伤势的消息,应该只是小伤。那血麒麟桀骜不驯,他肯定是为了解燃眉之急才自己去驯兽的。以他的性子,如今在想的并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晋国的荣辱。”
“夫人……您不曾接触过大王,怎会这么了解他的脾气?”剪水有些不解。
乔尔怔了一下,“从前常听大哥提起晋王的事情,耳濡目染,便了解了几分。”
“那我们现在要不要去看望大王?”
“他不甚待见我,何况眼下血麒麟未驯,即使我们去了,他也不会见我的。”乔尔抿了抿唇道,“那麒麟现在关在何处?”
“就在琢露园旁的兽牢里。”
乔尔携了剪水向兽牢方向去,方到了兽牢门口,把守的禁军便交戟道:“夫人,此地关押契丹灵兽,顽劣不堪,未得大王允许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夫人还是远离这里,免得无辜被伤。”
“大胆,我们家夫人可是新册封的夫人……”
剪水话未说完,便被乔尔的声音给盖过:“乔尔明白几位的难处,并不打算为难几位。只要让乔尔在兽牢门口替这灵兽喂些吃食,便不再相扰。”
“这……好吧,但是夫人千万不能靠近它。”禁军放下长戟,让出一条道来让乔尔进去。
乔尔入了外门,见血麒麟缓缓睁开了血目,口中流涎。剪水吓得赶紧躲到乔尔身后,“夫人,这灵兽太吓人了,我们还是走吧……”
“东西给我。”乔尔气定神闲道。
剪水颤巍巍地将食盒递给乔尔,乔尔接过食盒,在离兽牢不远处打开,搁在地上。血麒麟嗅到桑叶香气,立即打碎了牢门扑上前,乔尔兀地跌坐在地。
禁军闻声立即冲进来查看,只见血麒麟伏在地上吃着桑叶,眼神变得柔和了许多。
“大王。”禁军一侧身,竟见李承纪在旁,作揖道。
“嘘。”李承纪示意众人安静。
血麒麟缓缓抬起兽头,逼近乔尔,乔尔侧过脸来,血麒麟竟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然后把头凑向乔尔,像个孩子似的撒娇。
几个禁军在李承纪的吩咐下进来将血麒麟重新关进了兽牢,血麒麟并不挣扎,十分乖巧。
乔尔终于松了口气,转眼间,一只温润的手向她伸来。
她抬起细密的眼帘,目光触及李承纪的刹那仿若深水中一刹波澜般柔软地凝在他脸上。恍若昨日的画面浮现眼前。
“待我伤好,我便娶你。”
乔尔的眼眸中闪烁着流光,丝丝缠绵尽在一双眼瞳中缱绻。
“前线便传来噩耗,梁军异军突起,在鸡鸣山打败晋军,李大人率军力敌,被乱箭射中……”
那时他战死沙场,她还来不及将怀孕的喜讯告诉他,便成了永远的诀别。
乔尔的心恍若坠入深水中。有的情,沉溺过,方知深浅。
而她的心早已在泯灭的幻梦中交给了欲信——她的夫君。一个为她取名、为她寻药、为她征战的男人。
“欲信……”
李承纪愣了一下,看来这位夫人确实是被血麒麟吓得花容失色了,竟有些语无伦次。
俯首对花影摇动,原来都是东风在捉弄。李承纪淡漠的声音打破了一切回忆:“夫人。”
他叫她夫人?记忆之中,欲信总是唤她乔尔,乔尔满枝舞曼丽的那个乔尔。
冷冰冰的一声夫人将乔尔唤回现实。
李承纪将她扶了起来。
“夫人受惊了。”李承纪松开她的手笑道,“适才听闻夫人是新册封的,想来便是张监军的妹妹乔尔了。”
乔尔点头。
“夫人是怎么想到用桑叶投食的?”
“乔尔曾在古书中读到‘旷每入篁林,身携桑叶,以驯灵兽’的句子,所以便想试一试。”
“一直听闻乔尔聪颖,不想连胆识也是过人的。”
这五年来,她一直借机接近李承纪。她多么希望有朝一日他们可以回到从前,可现实却令她大失所望。眼前的李承纪,并不认得她。
她又想起归林正对她说的那句话:“那只是一个梦罢了。”
不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罢了。她于他,不过是世间万千女子之一。
李承纪的眉微微地上挑,“整个宫中的人都因为本王受了伤上蹿下跳,唯有夫人泰然处之,以桑叶投食,着实替本王分忧,本王须得好好赏你才是。夫人可有什么所求?”
所求?她之所求,不过是他能记得她一点点,喜欢她一点点,不要让她被这副熟悉又陌生的脸孔打破幻梦罢了。
“除了大王安好,乔尔并无所求。”
乔尔在剪水的搀扶下离开了。
李承纪有些发怵地立在原地,琢磨着适才乔尔所说的话,蓦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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