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晌午,周又槿从清欢的床上醒来,整个人好像刚从冻土里钻出来的小草,被春雨滋润了一夜,说不出的舒爽惬意,仿若重获了新生一般喜悦。清欢穿一件月白色的亵衣,正坐在妆台前对着菱花镜子梳头,嘴里模模糊糊的轻哼着小曲儿,见他醒了,便放下梳子过来替他更衣。周又槿见她素着一张脸,还未来得及上妆,正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比之昨晚的盛妆更有一番动人的风致。
他忍不住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问道:“你刚才唱的什么?”
“是墙头记。”清欢清唱了一句:“既待要暗偷期,咱先有意,爱别人可舍了自己。”唱完又道:“这套戏里我最喜欢的就是这句。”
周又槿听了不禁“噗”的笑了一声,心道:“原来是墙头记,我竟没听出来。”
清欢道:“二爷笑什么?”
周又槿打趣她道:“我笑当初芸惜说你是色艺双绝呢!这色确实是绝色,这艺么,可就不好说了!”
清欢听了这话,瞪起眼来,娇嗔着不依:“爷还说!之前奴已经说了闹嗓子,唱不得戏。爷不信,当奴是故意搪塞,巴巴得叫了人把奴从家里拉了来,非逼着奴唱,等奴唱完了又笑话起奴来了!这是什么道理!二爷这样难伺候,奴可伺候不起!”她作势站起来要走,“清欢这就拜别二爷了,爷还是让芸惜去给您找个色艺双绝的来伺候吧!”
周又槿伸手抱住她纤腰笑道:“你哪里去?”
“回家去!”清欢嘟嘴道:“爷不是说奴只有色没有艺么,奴现在就回家苦练艺去!”
周又槿哈哈大笑道:“你不必练了!见了你的色,谁还在乎艺呢!”说着又将她抱上床去,压在身下亲腻。
两个人正打情骂俏,门外小丫鬟通禀,说是有一位锦衣卫唐大人来拜见二爷。周又槿暗怪这人来的不是时候,但也只得先起身,一边让清欢替他更衣一边叫丫鬟把人先带到厢房去等着,又叫人去传庆保也到厢房去服侍。
待周又槿收拾停当到得厢房,见厢房内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正在喝茶,庆保则垂手靠墙站在门边地上。
那男子见周又槿走进来,忙站起来抱拳行礼道:“卑职锦衣卫北镇抚司校尉唐毅见过佥事大人。”
周又槿请他坐了,用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人。只见他三十五六岁年纪,中等个子,身材偏瘦,相貌看着很平常,只是一双眼睛,却极灵动,看得出是个精明强干的人。
周又槿道:“是你们镇抚使胡大人派你来的?”
“正是。”
“胡大人有没有跟你说是什么事?”
“没有。”唐毅恭敬道:“胡大人只让我到这里来找大人,说是让我一切都听大人您的吩咐差遣。”
周又槿道:“我昨儿个找你们胡大人,想让他给我安排一个会查案的人过来给我帮个忙。他当时还说,他麾下的人虽然很多,但是真有本事能查案的也只有几个,所以要好好找一找,挑个有真本事的人给我。”他顿了顿,盯着唐毅道:“他今儿个能把你荐了来,想来是十分的看好你查案的本事了。”
唐毅听了这话,站起来抱拳道:“得胡大人错爱,唐某不才,必将尽心竭力为大人效力。”
周又槿定定的望着唐毅,见他言语恭敬中带着谨慎,态度也是不卑不亢,是个聪明通透的人,忍不住暗暗点了点头。于是给庆保使了个眼色,说了句:“去再倒两杯茶来。”
庆保是他多年使惯了的,一个眼色就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忙答应着出去,到后面茶房亲自沏了两杯好茶,特意叮嘱了院子里的丫鬟仆人们,千万不要到厢房去,进门前又再将厢房外面窗前门后都细细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人能够躲得住可以偷听到屋里人说话了,才端了茶重新进了厢房,把茶给二人献上,对周又槿回了眼色道:“二爷,茶好了。”
周又槿嗯了一声,低头呷了口茶,才道:“这次我让你帮我查的,是我家里的家事。”他抬头看了唐毅一眼:“内事我不欲让别人知道,所以你要保密,无论查到什么,只对我说既可,千万不要对别人透露。记住,是任何人都不能透露!”最后一句,已是暗示他,这件事连他的上司胡敬也不能透露了。
唐毅应声道:“是。大人放心,咱们锦衣卫的规矩第一就是嘴紧!嘴若不紧,留不住命!”
周又槿点头道:“这样最好。果然查案这种事,还是要找你们镇抚司的人,我虽领着指挥佥事的职位,管的却是宫里待卫、随驾扈从的事情,手底下都是一些面儿上漂亮,内里草包的亲贵子弟,这些绣花枕头,平日里吃酒胡闹还可以,正事却一点做不了的,若是比查案,比真本事,大不如你们镇抚司的人!”其实宫里他直属的锦衣卫里也有不少能人,但他不愿把家中的事被他们知道罢了。
唐毅道:“大人谬赞了,个人有个人的本事,我们这些办下面差事儿的可不敢和办上差的亲卫们比。”
周又槿听了这话笑道:“你放心。你这次差事若是办的好,我抬举你做百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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