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巷出来,二人各奔东西,仿佛一个去办差一个继续在街上闲逛,当日再无交集的可能。

受薛绛姝的暗指,倚翠无法,如今只得一一配合,故作欢声笑语,“姑娘今日出府时,还说要替夫人与舅夫人挑缎子,方才也只顾着挑砚台罢了,如今可要奴婢服侍您去铺子里挑几笔,挑好了没咱们还得去猎场寻表姑娘呢。”

薛绛姝摆手,微微笑道,“这倒不急,母亲名下的铺子便与许多好缎子,何时去都可。不过我方才想起,那一日慧明大师讲经,我未曾受教,也未曾为祖母祈愿。我想着,如今也正赶上外祖母的寿辰,不如今日再前去宝华寺一趟,去替两位长辈请愿,若能在慧明大师的手中讨一份他老人家所抄的经文,奉给祖母与外祖母,我心里也好安宁。

倚翠闻言颔首,只笑道,“那奴婢先服侍您回府,山路崎岖,姑娘坐着薛家的马车再去,也免得受罪。”

“如此甚好。”薛绛姝微笑,不多时寻到薛家的家丁架着马车前来,主仆二人安然上车,仿佛当真是一时兴起去了宝华寺,凑近马车听欢声笑语,实则车内,二人的手指交握,尽力去安抚对方。

到底年纪尚小,二人又是头一回经历此事,未免惊惧。等到马车稳稳行出京城,往郊外崎岖的山路上走,倚翠方才长吁一口气,凑近薛绛姝的耳畔用数年来从未有过的极低的语意道,“姑娘不怕么?奴婢怕极了。”

“原本不该将你牵扯进来,此事终究是我连累了你,”薛绛姝于暗中拍着她的手背以作安抚,亦低声道,“莫怕,若有差池我会一力承担,必定会护你周全。”

倚翠摇头,她如今怕的后背已布满涔涔冷汗,又帮叫薛绛姝为她忧心,忙道,“姑娘莫言,奴婢素来胆量大,自然命也是大的,应当是奴婢护姑娘的周全才是。”停顿一瞬,又试探道,“姑娘,那位官差大人当真会再后头跟着么?素不相识,如今初遇,奴婢…心下不稳妥。”

知她忧心,薛绛姝侧身继续安抚,柔声道,“我既是有此心,便敢去赌。赌那位大人是否真心要查此案,还是与京兆尹张裕一样的德行。而事到如今,无论最终输赢与否,都要愿赌服输。而我敢有这种想法,正是因着到如今,我心底是信他的。”说这话时,不知出于安抚倚翠的心思,还是此言触及到心底一股莫名的深意,她的唇角于不经意间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温柔的笑意,是她甚少方才会露出的待外人的接纳之意。她抬手挑起窗帘的一角,透过缝隙见马车渐行渐远,外头秋景甚好,除却车轱在崎岖山路上滚过的震耳的颠簸声,再无半点异常之意,仿佛此行只是寻常出行罢了,隐于暗处的杀意若有似无,纵然有,也与她们的马车毫无干系。

薛绛姝摞下车帘,回眸问道,“再往前,便更偏近宝华寺,便再无回头之路了。”

“奴婢不怕,”倚翠忙摇头,甚至欠身用身子挡住薛绛姝的身形,生怕再有一支箭从车帘或是小窗里飞进来刺中薛绛姝,以命相互。知她是忧心自己,薛绛姝自心底泛出意思暖流,自方才便一直提在喉处的一颗心登时松懈了一般,眼眶微热,才要开口安抚,车外忽然传进赶车马夫的痛呼声,马车似乎从摔落马下,僵绳脱手后,车身偏离了原本该驶过的山路,朝着两旁的山坡倒去,连带着薛绛姝与倚翠的身形叠在一处,天旋地转间,二人贴着车壁向两旁仰去,额角狠触于坚硬的车壁上,登时头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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