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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天色已晚,狗剩和三邪就在附近镇子找客栈歇息了。翌日,又雇了车,赶往朝邑,去找金刀堂堂主金一川。这看是在为司徒绝报仇,实际上也是狗剩在了结他自己的心愿,尽管他不十分乐意,可一想到司徒绝救过自己,尤其是他死时的惨相,他就觉得这件事必须做。更为重要的一点,他是乞丐,根本就没有可去的地方,司徒绝传了他功夫和剑法,又留给他那么多银子,不用再乞讨,不去找这些人,又能干什么?

狗剩坐在车上想着心事,三邪依旧,笑不够喋喋不休,睡不醒昏昏欲睡,病不死有一下没一下舂着他的药。车行至下寨时,几人发现路旁山坡上十几个黑衣人正围着一个姑娘打斗。笑不够眼尖,认出那姑娘大叫:“不好,不好,咱们大嫂被人欺负了。”

狗剩定眼细瞧,那不是昨日树林里那个姑娘吗?笑不够话音未落,睡不醒和病不死已跃起,三人同时奔向山坡。那些黑衣人用的都是弯刀,狗剩昨天和那姑娘交过手,知她武功不弱。不过那些黑衣人似乎也非孬种,轮番攻击,弯刀如风。那姑娘鞭法犀利,但似乎已斗了许久,体力略有不支,身上还有斑斑血迹,也不知是她的,还是黑衣人的。

便在此时三邪赶到,一出手几个黑衣人便倒了地。这些黑衣人只顾围着那姑娘打斗,那曾想她还会有帮手,当时就一阵大乱。那姑娘认出三邪就是昨天和她相斗的怪人,心下差异。不过看到他们是在帮自己,心下不由为之一振,精神大增,趁机挥鞭如电,“啪啪”打翻两个黑衣人。

黑衣人见情势不对,其中一人昂首冲天发出一声狼啸。狼啸之音刚落,不远处便传来一声应和的狼啸之音。片刻又有十几个黑衣人奔了过来,原来那狼啸却是求救之声。狗剩坐在车上没有动,他看出这些黑衣人功夫了得,但是和三邪相比还是差了。他在猜测这些黑人是什么人,这姑娘又因何会得罪这么多人?

黑衣人把那姑娘和三邪围在当中,但见笑不够匕首飞舞,出手便是刺向对方的要害。那黑衣人刀法虽好,却是能躲过其一,躲不过其二。不是被刺中肩甲,就是刺中肋下,一时惨叫连连。睡不醒虽然昏昏欲睡,铁枕却是未睡,轮翻起来,黑衣人碰着非死即伤。病不死那药杵把黑衣人都当药一样,想杵哪就杵哪,也是非残即伤。

黑衣人没想到会遇上如此强硬的对手,加紧了对三邪的围攻,那姑娘倒有了喘息之机。黑衣人虽然不断有人受伤倒地,却是不退。便在此时,不远处又传来一声狼啸,黑衣人似乎都一振,却跳出圈外,停止了攻击。

三邪正在诧异,就见一个腰挎长剑的青衣汉子带着几个黑衣人奔了过来。那青衣汉子看年纪三十岁上下,面貌虽然俊朗,表情看起来却甚是冷酷。那些黑衣人一见青衣汉子,都俯首道:“见过春信使。”

青衣汉子摆了摆手说道:“东西未找到,一定在这姑娘身上。怎么回事,你们这么多人竟然连一个姑娘都拿不下,要让婆婆知道了,定当受罚!”

黑衣人唯唯诺诺,其中一人道:“回春信使,本来已手到擒来,只是,只是突然来了这几个怪人……”

青衣汉子瞧了瞧三邪,心下一惊:“看这几个人貌相,莫不就是江湖传闻的三邪?”便探问道:“几位莫不就是江湖传闻的三邪,三英雄?咱们野狼帮好像和三位英雄没有什么过节呀?”

笑不够一怔,他记得“野狼帮”好像是塞外的一个帮派,他们怎么到中原来了?再仔细看,发现这些人左胸襟上都绣有一只昂首的大青狼,这正是野狼帮的标志。

当下就听笑不够冷声道:“咱们三邪才不管什么野狼帮,野狗帮,谁敢欺负咱们大嫂,咱们就跟他过不去。”

那姑娘闻听,脸上一阵羞红,虽然恼恨笑不够胡说,可眼下大敌当前,却也不好呵斥。那青衣汉子倒是纳闷,看这姑娘年轻貌美,这三邪却相貌丑陋,年纪又长,他大哥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姑娘竟会是他们大嫂?他哪里知道这全是笑不够由着性子在胡说八道,又哪里知道他们的大哥会是个年轻后生。

此时狗剩已下了车,站在圈外看着。那青衣汉子又冲那姑娘道:“你若交出‘翡翠玲珑塔’,本信使便可饶你一命,否则,就像你的家人一样……”

那姑娘闻言,脸色骤变,喝问:“你们把我大(当地方言,称父亲为‘大’)、妈怎么了?”

那青衣汉子冷声道:“他们不肯交出塔,我手下的人只好送他们上了西天。不过我们没有在你家里找到塔,想来一定被你带出来了。”

姑娘闻听父母遇害,悲从心起,猛挥两鞭,把两个黑衣人逼迫开了,向家里奔去。青衣汉子刚要追,却被笑不够拦住去路,睡不醒和病不死也都拦住黑衣人的去路。笑不够冲狗剩喊:“大哥,你还愣着干什么,赶快追大嫂啊!”

狗剩闻听,向姑娘赶去,三邪又和“野狼帮”的人斗在一起。狗剩跟着那姑娘,约莫有一里多地,来到村里一座大宅院前。但见那宅院门楼高耸,门前两头石狮子威武雄壮,比起当年莫老家的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再看那门楣上还写着“陈府”俩个字。只是那两扇朱漆大门却开着,从门内隐隐飘出血腥之气。

狗剩跟着姑娘进了大门,但见院内横七竖八躺着好些尸体,看穿着应该都是下人。那姑娘顾不得这些尸体,向堂屋冲去。堂屋里,但见一个中年男子歪倒在座椅上,他的肚腹上插着一把弯刀。在男子身旁的地上,歪倒着一妇人,那妇人背上插了一把弯刀。

那姑娘先跑到男子身前高呼:“大,大,你醒醒啊。”见男子没有任何反应,便把鞭子一扔,蹲下身,扶住那妇人高呼:“妈,妈,你怎么了?”

不料那妇人竟还有一口气,听到呼声缓缓睁开了眼睛,见是自己的女儿,开口道:“莹儿,你,你还好吗?”

姑娘流着泪说:“妈,我好着,好着呢。”

妇人又道:“东西,东西……”

姑娘闻听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打开木盒,却见里面是一个巴掌大的玉塔,这玉塔叫做“翡翠玲珑塔”。这塔共有七层,但见塔身晶莹透亮,周身飞檐翘壁,雕刻工艺甚是精湛。怪异的是,那塔的顶层竟嵌着一颗拇指大小的玉珠,还发着莹莹之光。

这玉塔一看便知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就听那妇人道:“莹儿,这塔千万不给那帮畜生,不然,不然你大和我,就白,白死了……”

姑娘点着头说:“妈,你放心,就是死,我也不会把塔给他们。”

妇人又道:“其实他们,他们是想要塔里的珠子,听你大说,那珠子叫,叫什么‘碧玉珠’,是天下难得的宝贝……要是实在不行,你,你就把那珠子毁了,也别……”

妇人说到这儿,突然把头一歪。姑娘一瞧,妇人已没了气息,大哭:“妈,妈……”

司徒绝的死相虽然凄惨,可那只是一个人。眼下一下死了这么多人,狗剩心里难免骇然,同时也气愤这些人下手毒辣。见那姑娘悲痛不已,却不知该如何劝说,又想起自己的身世,其实比这姑娘好不到哪里去。甚至他还不如这个姑娘,这姑娘起码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虽然现在爹娘死了,可她还和他们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可自己不但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从小还吃尽了苦头,和这姑娘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想着想着,竟也禁不住掉下泪来。

便在此时,就见眼前身影晃动,一中年美妇人走了进来,冲那姑娘道:“女娃儿,赶快把东西交出来,那可是我干妈送给尹王爷的寿礼。”

那姑娘闻听,收好盒子,捡起鞭子,怒目而视。狗剩一见这中年美妇人心下颇感意外,这美妇人不就是洞壁上画的那个,叫姚春花的女人吗,她怎么会来这里?

当下又听姚春花冲那姑娘说:“女娃儿,你看我干什么?赶快把东西交出来,免得姑奶奶我动手。”

那姑娘心怒,想起家人惨死,不禁娇喝一声,挥鞭向姚春花攻去。姚春花冷哼一声,说了句“不自量力”,身形一晃,避过来势。那姑娘一招落空,并不收鞭,手腕一晃,那鞭直扫姚春花双腿。

姚春花脚尖点地,身形微顿,人已凌空而起,不退反进,挥掌直奔那姑娘前胸。那姑娘见状甚是惊讶,没想到对方在躲避自己鞭法同时,竟还能进攻。情急之下,忙一抖鞭,使出一技绝招“灵蛇反窜”。

但见那鞭稍卷起,从姚春花身后直奔她后心。姚春花闻听身后风起,心下骇异。可她着实了得,人虽在空中无法转身,却反手一掌向身后拍出,那鞭稍顿时被她掌风带向一边。虽然化解了危势,她人却也落了地,拍向那姑娘的一掌也失了势,只好收回。

姚春花在心里对姑娘的鞭法大为赞扬,开口道:“女娃儿,鞭法不错。看你鞭法倒像是峨眉派的武功,看在静园师太的面上,姑奶奶今天就不为难你了,把东西给我吧……”

姚春花一眼看出姑娘武功路数,也着实了得。她游历四川时曾和静园有一面之缘,两人交过手,对峨眉派的武功路数略有了解。所以姑娘的鞭法使出后,便看出其来路一语道破。那姑娘见姚春花功夫了得,现在又伸手向自己讨要“翡翠玲珑塔”,便怒斥道:“想要塔,除非我死!”

姚春花待要说话,却听狗剩在身后喊了一声:“姚春花”。姚春花转回身看了狗剩一眼,其实进门时她已看到狗剩了,见狗剩身后背了一柄剑,倒似江湖中人。姚春花并不认识狗剩,见他不过一青年后生,虽似江湖中人,却也没在意,只当狗剩是那姑娘相好的。现在猛不丁被狗剩喊出名字,倒似对方认识自己,姚春花心下倒显诧异,当下道:“男娃儿,你认识我?”

狗剩摇了摇头,他只在洞壁上见过姚春花的画像,只是认得,并不相识。姚春花不禁恼道:“你这男娃儿,既然不认识姑奶奶,又怎知姑奶奶的名字?”

狗剩拽出身后的“飞天”,道:“这剑你认得吧?”狗剩用兽皮把剑包裹着,所以姚春花进门虽然看到狗剩背着剑,一时却并未认出是“飞天”。这会狗剩一亮出剑,姚春花心下不禁一惊。

当年姚春花对司徒绝情有独钟,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因爱生恨,在崖口打了司徒绝一掌,心下悲愤,便先行离开。后来听白可恭他们说司徒绝跳了崖,便断定司徒绝必死无疑。现在突然看到“飞天”,她心里哪有不惊异的?

当下姚春花道:“男娃儿,你这剑从何而来?”

狗剩道:“是他给我的。”

“他,是司徒绝?”

“可能是吧,吴家兄弟也说他是司徒绝。”

姚春花不明狗剩和司徒绝的关系,见他如此说,甚感奇怪,道:“他给了你剑,难道你不是他的徒弟?”

狗剩道:“他救了我的命,我的武功和剑法也是他教的,但我们不是师徒,我们是在做交易。”

“做交易?”姚春花大奇道,“那,他人呢?”

“死了”狗剩说,“不过他临死时让我替他杀几个人,算是对他的报答,这其中便有你。”

“报仇”姚春花心道,“他到底还是死了。”从狗剩的口中听来,当初司徒绝跳下山崖并没有死,不然眼前这个后生又怎会学到他的剑法和功夫。姚春花很想知道司徒绝后来是怎么死的,可听狗剩说司徒绝要杀她,不禁又恼怒起来,当下道:“司徒绝作恶多端,罪该万死,竟还敢让你来寻仇?”

“唉!”狗剩叹口气说,“他对我有恩,死的又那么惨,我要不来,心里也过意不去。何况我又是个乞丐,反正四处流浪,为他也为我,算是了个心愿。”

狗剩说的倒是实话,但这话让姚春花听了,到是狗剩没把他们四大名流放在眼里去,因为四处流浪,所以顺便来找他们了个心愿。当下姚春花怒道:“男娃儿,你好大的口气,当年司徒绝姑奶奶都没怕过,还会怕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就见他冲着狗剩一挥手,狗剩忙用剑护住前身。那料姚春花只是晃了晃手,并没有攻击。狗剩心下诧异,便在此时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气,似花香却非花香。他猛然一惊,想起司徒绝告诉过他姚春花的独门暗器“勾魂一飘香”,忙提功运气加以抵御。

便在此时,姚春花挥掌向他前胸攻来。狗剩大惊,忙运气御剑要予以抵抗。他毕竟缺乏临场经验,只这一动,便又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气,原来姚春花掌中也夹带了勾魂一飘香。狗剩又忙运气抵抗,只是这一耽误,剑已无法使出。便听“噗”的一声,他胸前中了姚春花一掌。

这一掌姚春花并未使全力,但狗剩也被这一掌打得后退几步,人虽未跌倒,但体内却气血翻涌。他提气往下压了压,竟然压不住,一张口,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显然是受了内伤。姚春花见他受了伤,便不在管他,反身扑向那姑娘。

那姑娘见姚春花一出手便伤了狗剩,心下惊异。她昨天和狗剩交过手,知他武功高强,绝不至于就这么被打伤,她却不知道姚春花使了“勾魂一飘香”。见姚春花又扑向自己,忙挥鞭奔向姚春花面门。

姚春花心下恼怒:“这碎女子,要毁掉姑奶奶的容貌吗?”手腕一翻,一掌拍出,用掌风把鞭子带向一边。她功力比那姑娘要深厚,只这一掌,那姑娘便感到虎口有些发麻,心里吃惊,鞭子却一收,再次攻出。

姚春花急于拿到塔,当下不在客气,“啪啪”几掌把姑娘的几鞭击开,倚身而上,冲着姑娘面门一挥手。那姑娘以为是什么暗器,忙侧头躲避,却不知姚春花用的是“勾魂一飘香”。那姑娘一来功力尚浅,二来也不知勾魂一飘香。当她嗅到淡淡的香气时,还以为是姚春花身上发出的,便未在意。谁知吸进之后人就开始犯迷糊,“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昏迷过去。

那边狗剩见状心下大急,他为抵抗勾魂一飘香消耗了几成功力,又中了姚春花一掌,体内功力已剩下不到五成,眼见那姑娘中了勾魂一飘香而晕倒。虽然他和姑娘不认识,但姑娘家里如此遭遇,早让他起了同病相怜的感觉。为阻止姚春花拿塔,便运气御剑,使出剩余全部功力,一技杀招“飓风来袭”,攻向姚春花。

姚春花见那姑娘晕倒,大为得意,正要去拿姑娘怀里的“翡翠玲珑塔”,却感到背后一股剑气袭到。那气息竟迫人心魄,竟使她感到心胸压抑,气息似乎被闭。于此同时听到屋内几根顶梁柱发出“咯吱吱”的响声,似就要断裂。

姚春花知道司徒绝的“追风剑法”有几计杀招,足以摧枯拉朽,无坚不摧。可是她也知道追风剑法法要以气御剑,就算这后生得了司徒绝真传,追风剑法练得出神入化,可他的功力有限。那内力可非剑法,非长久修炼,难有成效。

她见狗剩中了勾魂一飘香没有晕倒,知他用内力相抗,后又中了她一掌还能挺住,估计他内力已消耗殆尽,所以才不顾狗剩去找那姑娘。现在突然遇如此强大之剑气,心下不禁大惊:“这后生,如何有如此强大之内力?”她又怎会知道,司徒绝会在死前把自己的功力全部传输给狗剩。

姚春花犯了轻敌之错,遇上如此尴尬之事。眼见柱子断裂,房屋就要倒塌,加之剑气逼人,她便顾不得拿塔,纵身逃了出去。狗剩见姚春花逃走,把剑插回身后。他的功力已消耗殆尽,又受了内伤,现在都不如一个常人。他知屋里不能再待下去,忙抱起昏迷的姑娘,却不敢走前门。他知大户人家都有后院,后院也都有门,便抱着姑娘从后门走出。见后门外是座山,便抱着姑娘直奔山上而去。

2

狗剩抱着那姑娘一路狂奔,等上了山,早已累得虚脱了。他把姑娘放到一边靠在一棵松树上,自己便跌倒在地大口喘息起来。山上林木众多,遮天蔽日,想来姚春花他们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这里。他耗尽内力,又受了内伤,为了救人憋着一口气上了山。原以为歇息歇息便可缓过来,那曾想这一泄气,躺在地上竟然半天动不得。

便在此时,突然从林中蹿出一红毛怪物,直扑向那姑娘。狗剩见状大惊,忙去拽剑。一来他人躺着,二来身上力气皆无,强撑着勉强抓住了剑柄,却如何也动不得了。他心下大急,眼看着那怪物在姑娘胸前撕咬,可就是无能为力。可看着看着,狗剩却发现那怪物不过是只遍体通红的兔子,只是它的体型比普通的兔子大了好几倍。狗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还是红色的兔子。难道这兔子成了精,要吃人?

便在此时那赤兔已把姑娘的外衫撕烂,露出里面的木盒来,正是装“翡翠玲珑塔”的盒子。但见那兔子用嘴巴一拖,把盒子拖到地上,用嘴一拱把盖子打开了,拖出那塔,一口就将那塔尖咬碎,吞了那上面的玉珠。狗剩大为惊异,他知这塔是玉做的,还只当这兔子喜欢吃玉。

可是那赤兔咬了这一口后便不在动了,似乎心满意得地躺了下来,这让狗剩感到更为诧异。约莫有顿饭功夫,狗剩试着动了动,勉强站了起来。他从背后拽不出剑,就把剑从身上解了下来,拿在手里。他实在没有气力,拿着剑的手还一直在抖。

狗剩颤颤巍巍地举着剑走到赤兔跟前,刚要用剑去拨那兔子,没想到这家伙及其灵巧,竟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倒吓了狗剩一跳。他原以为这兔子会逃走,那知它跳起来后没有逃,反而扑向他,张口去咬他的脖颈。狗剩大惊,他气力皆无根本无法使剑,只得使全力把头侧向一边。那兔子没能咬住脖颈,却咬在他肩头上。

常听人说兔子急了也咬人,狗剩算是真切体会了。只这兔子一扑体力极大,竟把狗剩撞倒在地,剑也拿捏不住脱了手。不过兔子没有犬牙,虽是咬得狗剩疼痛不已,伤害却不大。只是这兔子咬住竟然不松口,狗剩双手拽住它的两条后腿,却是拽它不动。狗剩大为着急,不禁一扭头,张口就咬住了兔子的脖颈。他身上虽然没了气力,牙齿上劲倒不小。

那赤兔吃了痛,按说应该松口了,谁料它竟是越痛越咬得紧,它越咬的紧,狗剩也就越用力。突然狗剩感到嘴里有了血腥气,还夹杂着淡淡的苦味。但那苦味又不似平常的苦,苦中似乎还有一种好似药又不是药的气息,这种味道狗剩此前从来有尝到过。

原来狗剩把兔子的脖颈咬破了,兔血流进了他嘴里。狗剩从来没喝过兔血,当然其他动物的血他也没喝过。这兔血除了有点血腥气外,味道似乎还不错。狗剩受了内伤,耗尽功力,身子正虚,正是饥渴难耐时,当下便大口允吸起兔血来。

片刻后,狗剩突觉肩头一松,原来兔血已被他吸允干净,兔子已死,咬着他的口自然松开了。狗剩把死兔推下身,猛觉体内一阵灼热,接着腹内又一阵绞痛,直痛得他身上冷汗淋淋。好半天不痛了,却又是一阵灼热,接下来又是绞痛。如此反复,狗剩被折磨的气息奄奄,昏睡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醒过来,却见林中光线已暗,原来已是日落黄昏。他动了动,感觉体力似乎恢复了,双手一按地,身子竟然纵了起来。狗剩大为诧异,他不但恢复了功力,功力似乎还有所增加,而且受的内伤似乎也好多了。他看了看被兔子咬过的地方,有三个深深的齿痕,却不怎么痛。看来兔子毕竟是兔子,跟兽类还是没法比的。

当下他也没多想,踢了踢那赤兔的尸体,把飞天又重新背在背后。见那姑娘靠着松树仍然没有苏醒,上前呼道:“陈姑娘醒醒,陈姑娘醒醒……”他记得姑娘家大门的门楣上有“陈府”两字,知道姑娘姓陈,便以陈姑娘相称。

可是呼叫半晌,姑娘却没有任何反应。狗剩记得在峡谷司徒绝给他传输功力的事,这中了勾魂一飘香需要功力相抗,自己给这姑娘输入功力,会不会就能早点醒过来?当下顾不得多想,狗剩盘腿坐到姑娘对面,扶起她的双手,四掌相接,把真气慢慢输了过去。

约莫一盏茶的时光,就见那姑娘悠悠醒了过来。狗剩大喜,慢慢收回掌力,起身道:“陈姑娘,你醒了?”

那姑娘看了狗剩一眼,道:“我怎么会在这儿,我大,我妈……”猛然想起跟姚春花相斗的事,转口问答:“那婆娘(婆娘是对结婚女人的一种称呼,这姑娘并不知姚春花未结婚)呢?”

狗剩说:“她叫姚春花,是四大名流之一,不过她已经跑了。”

姑娘知是狗剩救了她,边往起站立,边说谢谢。蓦然发现自己胸前的衣襟被撕开,她不知赤兔的事,以为是狗剩趁她昏迷非礼她。当下姑娘又惊、又羞、又怒,抬手就给了狗剩一巴掌。这一巴掌,姑娘可用了劲道,直打得狗剩脸上火辣辣地痛,他却不知所以然。

狗剩心下迷惑,待要问姑娘为何要打他,却见姑娘已“嘤嘤”哭泣起来,心下更是大惑不解,不禁疑道:“怎么了,难道我救人还救错了?”

待他见姑娘用手遮挡胸前衣襟时才醒悟过来,刚要向姑娘解释赤兔的事,就听得林中传来说话声,“大哥一定是丢下咱们跑了”,是病不死的声音。接着传来睡不醒的声音:“一定是跑了,要不咱们怎么找不到呢?”。最后是笑不够的声音:“等找到他,我一定宰他。”

说心里话,狗剩真不喜欢这几个人,可他还是忍不住开口喊道:“二哥、三哥、四哥,我在这儿。”

三邪闻声找了过来,发现狗剩竟然和那姑娘在一起,就听笑不够道:“哈哈,我说怎么找不到你,原来你们躲在这里约会呢。”却忘了他刚说找到狗剩,要宰了狗剩的话。

那姑娘脸一红,“啐”了一口道:“胡说,谁跟他约会了?”

笑不够道:“你们一个女娃儿,一个男娃儿,不是约会跑到这林子里来干什么?”

“就是”睡不醒附和。

病不死说:“一个是大哥,一个是大嫂,肯定是约会。”

那姑娘一听,记起先前的事,看来这几个人真认识,想想先前就遭了羞辱被称为大嫂,今天又遭这小子非礼羞辱,又想想家里的遭遇,如今父母双亡,就剩自己孤零零一个,还遭人如此羞辱,一时忍不住哭得更加伤心起来。

笑不够见状又说:“完了完了,大嫂一定被大哥欺负了,不然咋哭得这么伤心?”

狗剩懒得跟他们掰扯,知道掰扯也掰扯不清,就把如何救姑娘的事说了一遍,重点讲了赤兔的事。三邪和那姑娘一听,都大为惊异。他们先前都没有注意到地上赤兔的尸体,狗剩一说才发现。

当下笑不够上前拎起赤兔的尸体道:“乖乖,世上竟有这么大的兔子,还是红颜色的,这可够咱们美美吃上一顿了。”

姑娘听狗剩这么一说,起先还不相信,待看到赤兔的尸体,想起那玉塔,忙在怀里一摸,发现空空如也,盒子不见了。狗剩见状从旁边捡起那盒子,姑娘接过去一看,发现玉塔塔顶已碎,玉珠也不见了,大叫:“珠子呢,塔上面的玉珠呢?”

狗剩不知塔上还有玉珠,想了想道:“会不会被赤兔吃了?”

笑不够一听抽出匕首就把赤兔开膛破肚,却见胃里面除了几块碎玉外,哪有什么玉珠?姑娘想想为了这颗玉珠,家破人亡,到最后却被一只兔子给吃了,不禁又伤心哭起来。便在此时听得林中脚步声起,随即传来声音:“仔细搜,他们一定就躲在这林子里。”却是野狼帮的人找了来。

笑不够道:“妈的,他们不是跑了吗,怎么又来了?”原来狗剩走后,他们正跟野狼帮的人斗得兴起,却突然传来几声狼啸。野狼帮的人便撇下他们,全部撤走了。

那姑娘闻听,把残破的玉塔收起来,盖上盒子装好。狗剩把腾蛇鞭就放在她身边的地上,她弯身抓在手中。便在此时一群黑衣人冲了进来,正是野狼帮的人。随后那青衣汉子也走了进来,随他来的还有三个跟他年纪相仿的汉子,一个穿红衫、一个穿紫衫还有一个穿白衫,他们每人腰里都挎了一柄长剑。

那些黑衣人一见这四个人都躬身俯首道:“参见四信使。”原来他们就是野狼帮春、夏、秋、冬四信使。穿青衣的是春信使,穿红衣的是夏信使,穿紫衣的是秋信使,穿白衣的是冬信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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