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莹怒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故逼迫店家赶我走?”

葫芦头故作镇定,道:“你,你怎知我要赶你走?”

陈莹道:“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了眼里,难道还会有假?”

葫芦头突然哈哈大笑道:“你明白最好不过,我要让你知道和我葫芦头作对的下场,赶你走都算便宜你了,哈哈……”

陈莹杏目圆睁,双拳紧握,待要教训葫芦头一伙,却被店家拦住了。店家本已上楼去找陈莹,不料却看到陈莹从楼上飘然而下,不禁大吃一惊,心道:“原来你是个侠女呀,难怪会惹上这帮恶霸。你既是个有本事的女子,在哪里都可安身。”

当下店家冲陈莹点头哈腰道:“姑娘,你可千万别在我这里打人。你一时痛快了,我老汉一家老小可不好过了。”

陈莹道:“老伯,你放心,我决不会连累你。”

店家感激道:“我老汉谢谢姑娘了,房钱我退给你,你走吧。”

陈莹没有接银子,狠狠瞪了葫芦头一眼,冲店家道:“麻烦老伯把我的马牵出来,我这就走。”

葫芦头无比得意,店家让小二从后院把陈莹的马牵了出来,陈莹接过马缰,离开了客栈。安平镇自然不止这一家客栈,但是其他几家客栈都受了葫芦头的胁迫,不敢留陈莹。强龙难压地头蛇,陈莹虽然不惧葫芦头一伙,可也不能强行住店。

眼见日落西山,狗剩还不见踪影,镇上又无处落脚,陈莹只好出了镇子,想在来路上找个地方将就一宿,或许还能碰到狗剩。她上了马,信马由缰出了镇子,慢慢向前走着。路上的行人渐渐稀少起来,东边天上已经出现一轮玄月,陈莹突然感到一阵孤单凄凉。

她本是富贵千金,从小父母疼爱,后来虽然去峨眉山习武,却也没有如此凄苦。父母若在,自己安能如此受欺凌。她虽身怀绝技,但毕竟是女孩子,落到如此地步,无人怜悯,一时心头不禁一酸,眼泪便掉了下来。

她恨不得回去杀了葫芦头那帮泼皮,已解心头之恨。可想想,杀了他们又能怎么样?不过是出口气而已,又能改变什么?正胡思乱想,马儿突然一声嘶鸣,两只前蹄扬起,落下便驻足不前了。

陈莹一时大意,差点从马背上跌下去,忙稳住身形,举目张望。此时她离开镇子已有一段距离,到了偏僻之地,路上行人也已绝迹。陈莹张眼一望,月光下见前面路中蹲着一物,一开始还以为是一只狗,后来一想不对,狗为什么要蹲在路中?蓦然便醒悟过来,那不是狗,是狼。

陈莹毕竟是女孩子,一判断出前面是狼,不由紧张起来。她把腾蛇鞭从腰间解下,握在右手,紧紧盯着那头狼。那狼似乎没有进攻的意思,蹲在那里没有一点反应。她试了试鞭子,根本够不着。她又拍了拍马背,想让马往前走走,可是马儿只是不安的刨着前蹄,在原地打晃,就是不肯前行。

陈莹试了几次马儿都不动,她一时性气,腾蛇鞭一挥,狠狠抽在马臀上。那马吃痛不过,一声长嘶,扬开四蹄向前冲去。陈莹扬鞭正要抽打那狼,那狼却一下蹿了出去,跑进路边的荒野里去了。陈莹带住马,停了下来。

便在此时,忽听得身后有异动,陈莹忙扭头看,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两头狼。这两头狼,眼发绿光,正在一步步向她逼近。而那逃进荒野里的狼,此时又转回身,也向她逼了过来。陈莹这才明白过来,前面那头狼不过是个诱子,吸引自己的注意力,以掩护后面两只狼对自己进行偷袭。

都说狐狸狡猾,这狼看来比狐狸还狡猾。陈莹不在犹豫,腾蛇鞭一挥,当头而下,只听得噗的一声,接着一声惨嚎,一头狼被打翻在地,脑浆迸裂,四肢一蹬死了。陈莹一鞭击中,也不收鞭,手腕转动,鞭稍就势卷住另一头狼,手腕一抖便把狼抛到空中。那狼在空中急遽坠落,摔在路边石头上,筋骨断裂,成了稀泥一滩,再也动不了了。

陈莹出手极快,瞬间便连毙二狼。荒野中那头正冲她而来的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正跑着突然便驻了足,仰头在空中嗅了嗅,又向陈莹这边望了望,突然扭头,一溜烟跑回荒野,没影了。

“果然狡猾”陈莹叹口气,狼是没有了,可是她总不能就这么走一晚吧?她不知狗剩究竟怎样了,这么久也不见来,不会出什么事吧?担心归担心,陈莹也不敢乱走,生怕和狗剩错过了。蓦见路边山坡上有间房子,似乎是土地庙。陈莹想,不如到庙里将就一晚,这庙离路近,路上有什么动静也能听到。若狗剩夜里赶路,说不定还能遇到。

当下陈莹下了马,把马牵到庙门前,栓到树上,自己进庙看了看。果然是座土地庙,月光下显得有些破败,泥塑的土地公和土地婆已没了面目。石做的供桌上也没有什么贡品,陈莹冲泥像拜了拜。四下里看看,土地庙不大,倒能遮风挡雨,将就一宿没问题。

陈莹出了庙门,四下里找了一些柴草,在庙门后铺了。其实土地庙没有门,就铺在靠门的地方。她又把马牵过来,栓在门边,当住了门。马是站着睡觉的,又有灵性,站在门口既能挡风,又能提防野兽什么的。

一切收拾停当,陈莹便躺了下来,可是一时半会却睡不着。想想这段时间的经历,不禁思绪万千。想起小时候,父母对自己的疼爱,想起在峨眉山学艺时,师傅的严厉,同门师姊妹的情谊。尽管这其中不乏有过痛苦,伤心,可现在回想起来,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

又想想如今要托付终身与狗剩,这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这个陌生的男人又是怎么闯进自己心里来的呢?想起初次跟狗剩见面的情景,狗剩为帮自己却让自家给误会了,还有那几个自称三邪的怪人,嘴咋就那么贱,开口就说自己是狗剩的婆姨。还有因为赤兔而误会狗剩,打了他一巴掌,他为什么总要帮自己?偏巧事情总是让他遇上,难道这就是缘分?

如此胡思乱想,迷迷糊糊便睡着了,迷糊中突然便被马儿的嘶鸣声惊醒过来。陈莹一个激灵先坐了起来,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吵杂声。她把腾蛇鞭抄在手中,跃身而起,举目向外望去。外面火光闪烁,有一行人举着火把正向土地庙而来。在忽明忽暗闪烁的火光中,陈莹一眼看到了葫芦头,一时不禁怒火大起,这帮泼皮也太欺负人,竟然跟到这里来了。

她拎着腾蛇鞭,走出庙门怒目而视。葫芦头用火把照了照陈莹,不无得意地说道:“怎么样,土地庙不比客栈舒服吧?只要你肯屈服,我保你一切舒坦,哈哈……”

陈莹怒道:“你们这帮流氓无赖,不给你们一点颜色,你还真以为本姑娘好欺……”

葫芦头并不恼,涎着脸道:“姑娘别生气嘛,我这还不是因为喜欢你吗,你跟了我,我保你……”

“呸——”陈莹啐道,“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打本姑娘的注意!”说话间,身形一晃,就听得“啪啪”两声,抬手已给了葫芦头两嘴巴。这两巴掌直打得葫芦头眼前金星乱冒,他不禁怒道:“臭婊子,别他妈敬酒不吃吃罚酒,实话告诉你,老子今晚没有十足的把握把你弄到手,也就不来趟这水了。”

陈莹根本就没把这些泼皮放在眼里,冷声道:“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姑奶奶倒要瞧瞧。”

葫芦头大喝一声“动手”,陈莹便听得身后有异动,一扭头便见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原来,葫芦头故意缠着陈莹,让人从庙后爬上庙房,用丝网偷袭陈莹。陈莹暗叫一声不好,身形一晃就要往前蹿。不料葫芦头一扬手,一包东西便迎面打来。陈莹鞭子一挥,噗的一声击了个正着。不料那东西随即便扩散开了,一股扑鼻的辣味便扑将过来,那竟是一包辣椒粉。陈莹没有料到会是辣椒粉,登时眼睛鼻子全糊上了辣椒粉,一时间喷嚏连连,眼睛辣痛,睁也睁不开。这一耽误,便被丝网罩住了。众泼皮一拥而上把她困了个结实。

葫芦头一阵狂喜,凑上前道:“怎么样,这下你总该服了,我没有说大话吧?”

陈莹艰难地睁开眼,怒视葫芦头,张口“啐”的一声,唾到他脸上,怒道:“卑鄙,无耻!”

葫芦头擦去脸上的唾液,也不恼,嬉笑道:“唾的好,有味,老子就喜欢你这样有辣味的。”说话间竟上前在陈莹脸上拧了一把,淫笑道:“一会就让你知道我有多厉害,有多辣,哈哈……”

陈莹又羞又怒,可苦于不能动弹。就听葫芦头喝了一声:“带回去,请弟兄们喝喜酒。”众泼皮呼应,高喊:“恭喜大哥,恭喜大哥……”

众泼皮狂叫着,拥着陈莹就走。便在此时,突然传来一声断喝:“三,你又作恶了?”

葫芦头一听这声音,身子不由一颤,随着话音,便见一翩翩公子从黑暗处走了出来。陈莹一眼认出,这人正是白天差点被自己撞的那个公子。

葫芦头一见这公子忙道:“表哥,怎么是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那公子道:“我看你鬼鬼祟祟的,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就过来看看,你果然又在欺负人。”

公子看了陈莹一眼,也认出了她,对葫芦头道:“这姑娘是外地来的,跟你毫无瓜葛,你不会又说人家家里欠了你银子吧?”

葫芦头甚是尴尬,似乎对他这个表哥甚是畏惧,道:“表,表哥,没,没有,这,这姑娘……”

一旁的瘦皮忙接口道:“公子爷,这姑娘得罪了三爷,咱们只是想教训她一下,没,没别的意思。”

那公子道:“别跟着三糊弄我,这姑娘是外地的,刚到这里怎么会得罪他。一定是你们不怀好意欺负人家姑娘,还不快把人放了?”

“公子爷,这,这……”瘦皮有点为难,看了葫芦头一眼。

公子看了看葫芦头道:“三,你再这么胡作非为,我大怕也不会饶你。”

葫芦头道:“表哥,你可千万别让姑父知道了,我这就放人。”冲瘦皮一伙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放人。”

陈莹听出来了,葫芦头和这公子是姑表亲。这葫芦头如此霸道,估计跟他家有关。众泼皮替陈莹松了绑,去了丝网,陈莹活动了手脚,一抬手“啪啪”又给了葫芦头两嘴巴。这两巴掌打的够劲,把葫芦头嘴角都打出血了,他大怒,但碍于那公子不便动手,便擦去嘴边的血迹,喝道:“你别不识好歹,要不是看在我表哥的份上,老子……”

那公子道:“三,你得罪了人家姑娘,人家打你两下出出气又怎么了?你男子汉大丈夫,怎么没有这一点气量?”

葫芦头不言语了,那公子却走上前向陈莹施了一礼道:“在下贺成荫带表弟向姑娘赔罪,我这表弟出从小娇惯,做事鲁莽,有对不住姑娘的地方,还请姑娘见谅。”

本来白天陈莹对这公子还有点好印象,可现在看他跟葫芦头是一伙的,还是亲戚。以葫芦头对公子的表现,他应该是丈着这公子的家世才敢如此胡为。这公子说不定就是葫芦头的帮凶,现在倒在自己面前假仁假义的,心里登时便生出厌恶感,道:“不敢当,你们表兄弟这双簧演的不错,可是你们看错人了。”

那公子见陈莹误会自己了,忙道:“贺某绝非姑娘所说之人,实在是三,我这表弟胡作非为得罪了姑娘,还请……”

陈莹并不听他解释,转身到庙门口解了马缰,那公子道:“姑娘这是要去哪里,深更夜半不住在客栈,到这破庙里来干什么?”

贺成荫并不知道陈莹被葫芦头逼迫离开的事情,陈莹却道他是明知故问,冷声道:“我这就回镇上客栈住,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怎样。”她已经打定了主意,他们要敢在阻拦,就痛痛快快教训一通,不能再忍让了。

陈莹跃上马背,贺成荫道:“姑娘慢走。”陈莹一愣,但见贺成荫从树后牵出一匹马来,原来他也是骑马来的。陈莹缓辔而行,贺成荫打马跟上来,道:“姑娘,别得地方我不敢保证,但在这安平镇有我贺成荫在,保证没人敢碰姑娘半根毛发。”

陈莹嗤之以鼻,现在说这种话想讨好自己,晚了。她又来到了先前住的客栈,客栈还未打烊,店老板一看陈莹回来了,吃了一惊道:“姑娘,你咋回来了?不是我老汉不留你,实在是不敢留呀。”

贺成荫道:“怎么不敢留,她不给你钱吗?”

“那倒不是”店家说着仔细瞅了瞅,似乎认出了贺成荫道,“是公子爷呀,先前是三爷他,他不让这姑娘住的。”

贺成荫道:“以后谁要问就说这姑娘是我朋友,看看谁还敢赶他走。”

店家点头哈腰道:“既然是公子爷的朋友,那就好办,姑娘里面请。”店家牵了陈莹的马,交给小二,亲自要带陈莹进了店。

贺成荫也下了马,说了句“等等”,从身山摸出一块银钱扔给店家,道:“这是店钱,你收好了。”

店家忙道:“公子爷,不用,不用,店钱姑娘已经给过了。”说着就要还给贺成荫,贺成荫道:“那就赏给你了,拿着吧。”

店家又忙连连致谢,带陈莹仍住进她先前住的上房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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