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内心不住冷笑,景济仁啊景济仁,旁人说你悭吝,果然名不虚传!我失去了未来,索你一半家产,你还推三阻四!当初若非为了光宗耀祖,开创百代基业,我花钱捐官做什么?一心一意经营祖业,只怕比你强些!景天志废了,百年大计也泡汤了,捐官意文何在?想当年,雄心壮志,气吞万里如虎;遥想俯畅,抒发青云之志;蹉跎十年,仍是八品县丞;老骥伏枥,却失蓬勃心劲;时运不济,又遭伤子之痛;人生如斯,谈何违心逊让?一半家产,你可以再挣;儿子变傻,呼天地不应!景济仁啊景济仁,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景德震再次劝道:“棠沐,见好就收吧!你看,济仁也算高姿态了。”五百两银子的瓜果园,说让便让了,这么大的手笔,对景济仁是破天荒头一遭。
景棠沐未置可否,却道:“德震叔,我还有个疑问。第二条说是退还一半家产,第三条说是赔偿一半家产一一退还和赔偿,不是一个概念吧?”
此言一出,其余三人俱惊呆了!这景棠沐,要谋景济仁全部家产啊!真乃人心不足蛇吞象!
景德震沉了脸问:“啥意思?你再说一遍!”
景棠沐道:“晚辈不敢有自己的意思,《大德律疏》规定啥意思就是啥意思。如果能协商好,官府也不主动过问民间财物纠纷。“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这是赤裸裸的讹诈!那意思,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景济仁乖乖退还一半家产还罢了,如若不然,他则以退还和赔偿各是各的,追索另一半家产,协商不成,由官府审断。他是县令的助手,近水楼台先得月,打官司掰着脚趾头也能算出输赢,恐吓的意味,昭然若揭。
景德震恼了,一拍桌子道:“这是啥子混帐话!退还就是赔偿,赔偿方式就是退还!不做赔偿,何需退还?若不退还,哪来的赔偿?不要乱扯了,两者就是一回事!这件事,我做主了!济仁退还棠沐田产、外加一百亩瓜果园作赔偿,不得再持异议!即便官府判,也不见得增多!如若不服,咱们开全族大会,让大伙儿都说道说道。”
景棠沐忙道:“德震叔,您且息怒,消消火,听侄儿分辩——即便那一百亩瓜果园,侄儿也不敢要,无凭无据的,只怕将来落个讹人财物的罪名——以侄儿浅见,还是公断吧,侄儿回避,或者移送到邻县审理也行……“
景德震打断他:“你想打官司就打官司吧!老叔私断不作数,收回!不过,到了堂上,老叔这个见证人、中间人,公道话是要说的!”
景济仁胆怯:“我没打过官司——”
景德震道:“又不是杀人放火,争讼财产,怕啥子?”
景棠沐道:“多谢叔父体谅,侄儿告辞了!济仁也不要误会,咱只是让官府评评理,学生考试,不也有考官评卷吗?考生之间能有啥子仇怨?好啦好啦,说多了,告辞!”
说得轻巧,忽悠人呢!景济仁不为所动,淡然道:“请便!”
景德震道:“且慢!既然打官司,你把帐册、地契先留下!”
景棠沐犹疑一下,照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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