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后,神殿上界中庭树木丛生,百草丰茂。婢女草花奉服司的命令,前来花容苑取回姬禾安清洗干净的衣裳,途中经过裕华楼,碰见一众丫鬟正聚在一起领俸禄,这才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手上的力紧了紧,随后又松开,最后脑袋朝下,无声的走开了。 “喂,你看,是草花。”其中一位领了俸禄的丫鬟笑脸还未合隆,眨眼看见走在小径上的叶草花,脑袋一偏,拍了眼前姑娘两下,“诶,为何只有草花一人能够只负责姬公主的生活,俸禄还比我们高?” “那还不是因为——”其中一位姑娘向四处观望一二,眼神上瞟,确定周围没人注意,“你不是看的见吗,那个人跟我们不一样。” “干嘛?突然盯着我的胸。” “看吧,你的又大了吧,你再看看草花,她还平着呢,况且也不像你我开始盘发,只管着披头散发,她们都说,草花是个男的,是姬公主的娈童。” “娈......娈童?” “没错,我看多半也是,你看他,声音也像个女的,整个看起来简直不男不女。算了,我还要去给王美人挑选首饰,先走了。” 叶草花提着衣服走到后/庭,看见姬禾安此时正在学习夫子教导的新知识,他避开左厢房,径直走到姬禾安的闺房,将衣服一件一件整理好,完毕,离开了后/庭。 “诶,堂堂男儿,不在沙场上带兵打仗,不在城中平定百姓,却在宫廷中马首是瞻,多半入宦了吧。” 叶草花抬头,瞧见是中庭的丫鬟晚香和她的一帮姐妹,眉头微蹙,不明白她们究竟为何而来。 “娈童,哈哈哈,娈童,真是伟大的抱负。不知道,我们知书达理的姬公主,在她花香飞溅的闺房里,将你调/教的如何?” 此话一出,其中一个丫鬟立刻有些站不稳脚。如今姬禾安贵为神礼司的长女,今后必然会继承神女之位,如今得罪她,今后恐怕没有好日子过。 “晚香,不如我们——” “无双,你先让我把话说完。”晚香一把抓住叶草花的头发,“我曾经当你男扮女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没想到啊,你倒是装的清高。” 见他不说话,晚香的怒气更甚,“姐妹们,反正他也不过是姬公主一条可有可无的狗,就算他没有入宦,我们今日也能让他梦想成真。” 叶草花目光飘向远处,他的感情在一瞬间变化丰富。但所有的一切,都融在那句——不得与其他婢女有任何交集和冲突之中。 这是神礼司给他定下的规矩,如果破坏,他便不能待在上界,更不能待在神殿之中。 “先给他吃点药。从今以后,应该不会再听见叶宦官这个词了,应该改名叫,叫倌人。” * 同时,姬禾安使劲伸了个懒腰,今日课程虽然简单,但她的神情却意外的疲倦。等到夫子退下,她便早早睡下,等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刻。 不知为何,醒来的场景有些怪异。她往四周查看一二,发觉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时被人替换过了,叶草花不见了踪影,连阿昭那个狗皮膏药也不在房内,她蹙眉,微微整理了仪容,想去后院看看。 若不是亲眼相见,姬禾安并不相信眼前这个人会是自己的小丫鬟,也不相信那位孱弱纤细的奴婢会动手杀人。可当一,二,三,四......八个婢女全部倒在血泊中,并且元神俱灭,咒灵飘忽时,她终于有兴趣去直视这名看起来无所作为的下界奴婢。 “阿......昭?”姬禾安有些诧异,想不到自己的丫鬟会蜷缩在角落发抖,她向前走了两步,“发生了什么?” 阿昭只是惊恐的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剑气偏北,刀光血影,姬禾安的前脚刚停,前身骤然迎来一股风气,她没有闪躲,不仅如此,她甚至想要试探自己的小奴婢,问他究竟偷学了多少武功。 大概是还没有那个胆子,他剑气偏转,恰恰打中了姬禾安另一个丫鬟,阿昭的脑袋上。一时鲜血四溢,染红了姬禾安半边身子,粘稠的血液像蠕虫一般,从她的指尖往上窜。 “为什么?”姬禾安眨了眨眼睛。 “你问的什么的原因?”必然,他的白袍子被血侵染的完整,在傍晚的金光下衬托的无比妖冶。 “你杀那些婢女的原因。” “那个叫晚香的人说我背叛她,她来报复我,大概如此。” “抬头。”姬禾安命令到。 几乎是强迫性的对视,他仰头对着她窥探似的目光,因为没有地方可以逃避,于是正大光明的窥探回去。 良久,“以后只有你了。” “什么?” 她回头,不明所以的笑了笑,“以后只有你一个贴身丫鬟了。我不杀你,是因为从今日起,你会遭遇比死要痛苦千倍万倍的事情。”说罢,直直向前走去。 见一切归于平静,叶草花放下双手,他扯开右臂上的衣襟,淡淡的开始舔舐伤口。 一切都如姬禾安预料的那般。侍卫中府与裕华楼的婢女关系网复杂,大多都是些暗度陈仓,郎情女意的关系。如今裕华楼的婢女一死就死八个,侍卫中府内部也有不小的骚乱。 其中最让人心忧的事,则是晚香与侍卫中府首领沈傲的秘密关系,此人有仇必报,一定会有所行动。 第二日晌午,日光毒辣。叶草花正在前院打理紫萝花,不经意时右眼皮跳了两下,有些慌神,他提早回屋,不料被沈傲一行人撞得正着。 “因为姬公主,我一直没有机会单独向你审刑,如今你倒是来的正好。”沈傲低头叹气,转眼间血眼猩红,话未多说,刀剑回旋,他直接出刀,将剑刺入叶草花的右掌。 叶草花忍住没有喊疼,他很快明白,沈傲一定已经研究过,晚香一帮人是被剑气所杀,而剑气使用需要凭借掌心脉络释放,沈傲刺穿右手,无非是在阻止他反击。 沈傲眼眸向上,转身向同伙示意,“来,给我打,打到他经脉尽毁,四肢尽废,但是,不要杀他,哈哈哈,打,快打。” 两个时辰过去,前院小径上一片寂然。叶草花仰面躺在绿色的草坪上,嘴角的伤口还在源源不断的流血,他稍稍舔舐,全身几乎动弹不得,于是闭了眼,有些懊悔。 姬公主明日要去参加神寿司五万岁的生辰,她的首饰还没送过去。 良久,四处无声。 “喂,我看见了。” 一阵少年音传来,叶草花仰面,看不清是何人。 “我叫夏平,是侍卫侯府的人。刚才我过来为董贵妃办事的时候,恰巧看见了你们。”夏平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叶草花能看见的位置,弯下身子,“唉,早就看中府那些人不爽很久了,如今抓到了把柄,一定会叫他们好看的。对了。”等他说的尽兴了,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人盯着他,“你叫什么?” “草花。” “原来你是个姑——”夏平拍了拍脑袋,干干笑了两声,两颊微微泛红,“你住哪的,我把你抬回去。” “不用了,我没有住处,主子们不会要一个废人。” “这么惨的。”夏平掂了掂叶草花的脑袋,撇了撇嘴,“你还挺重的,哈哈,怎么说呢,侯府内还有一间柴房,倒是能够给你提供一个临时住处,可你一个姑娘家——”他凑到草花的眼前,“会不会不太好,虽然柴房归我管,但总归还是委屈了你。” 叶草花愣了几秒,最终点头。 “好,不过相反的,你也要给我提供中府越级施暴的细节,等我上报总司卫,他们一个二个都会遭报应的,而我也能升职为侯府首领。总的来说就是合作,你答不答应?” 叶草花动动唇,好字还未出口,夏平便兴奋的一把将他抬起,背在背上,“侯府离这有点远,要是我中途没力了,你就抱紧我的脖子,我趁机抽出劲来施法。” 姬禾安看着黄昏降临,抵着下巴在等些什么,像是过了很久,院前没有人来的痕迹。她只好招呼后院的房管监卫,让其先派其他人来服侍一天。她边走边想,不料停步时已经到了房管监卫。 “侍卫候府的丫鬟跑到这里干什么?”总管事赵启兰不耐烦的打发掉她,“回去吧,回去吧,这里不收人。” “总管事,是这样的,草花姑娘因旧疾复发,不能照看公主。她委托我来照顾公主,这是草花姑娘最后吩咐的,让奴婢送来明日替换的服饰。” 姬禾安站在庭外的走廊上,一字不落的将这话听进去。 “衣服你放这吧,公主的丫鬟我会再派人去的,你就先回去吧,不必担心这事了。” “可是——” 朝暮心里一沉,她好不容易才和表哥夏平跨越下界临门来到上界,两人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又因夏平平时待她不错,再加上照看公主的活轻松,这才死皮赖脸的从候府赶到这里。 “姑姑,既然她是草花指认的,就让她来吧。” 管事一惊,不知道这姬禾安是什么时候到的。况且方才那声姑姑,已经是给足了自己的面子,她连忙起身拜礼,“公主说笑了,您都开口要人了,我能不给吗?”她头一撇,一把将朝暮的头往下摆,“还不快谢谢公主恩宠?” 朝暮一愣,当即磕了个响头,连声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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