蹦蹦跳跳的进来，嘴里的小曲不断，那澜一看杜如金心情那么好，就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喜事。杜如金哈哈着抱住那澜，道：“小姐姐，我今天偷窥了一个好消息！我去给高科送文件，看见一张委任书，我们的高科要晋升处级，去公安部经侦办公室工作啦。”
“哦，真的吗？那以后我们就，啊——你是说夏哥以后就是经济罪案调查科的正牌科长了？”
“当然！”杜如金捏了下那澜的鼻头，跳到椅子上坐下，把鞋子甩掉，盘上腿，哼着“她是个天才”的歌曲，那澜心想这歌声真是久违了。书桌上是几本杜如金写的小说，她顺手拿了个苹果吃起来，随便翻开一本，突然看到了什么，道：“嗯，错别字错别字，编辑也没用心校稿。”
那澜也开心，道：“这个好消息我要告诉仲林。”
仲林的反应说明他也在当天听说了相关消息，只不过正式的任命文件还没有下达，他不好到处宣扬而已。看得出来，大家都为夏承乾高兴，这个扎扎实实干实事的副科长在众人心中一直是绝顶的好大哥。
科级不算小，厅级不算大，众所周知，科级干部是最有实权的。当然夏承乾一定不会以权谋私，大家都高兴，是因为把国家权力交给了一个负责任的干部。
杜如金兴奋的胃口大好，吃完苹果吃桃子，吃完桃子吃橘子，直到晚上八点她还在不停的吃。那澜听到下铺有翻书的声音，就道：“你还在看你的小说吗？”
“我才不会看，每本书都能背下来。我原来记忆力超好的，就因为把那几本书背个滚瓜烂熟，现在特别容易忘事。我看地理杂志呢，讲汉中天坑的这期，哇，喀斯特景观，好神秘，里面一定有怪物！怎么形成的？地壳上可溶性岩石在水的作用下……”
那澜不敢相信，翻了一遍手里的那本书，自言自语道：“三百多页。”
杜如金说对她而言没有页数，没有字数，只有故事。那澜还是半信半疑，就说要考考她。杜如金立即把地理杂志合上，宣布这就开始，一次不通过，就一百个仰卧起坐。
那澜于是随意在书中挑了一页，念了上面的一小段，让杜如金把下面的内容背出来。杜如金张口就来，不能说背的一字不差，但是百分之九十五的内容都和书中吻合。那澜以为这段她正巧熟悉，于是又问了另一页的内容。这一页杜如金也顺利过关，那澜就换了另外一本书。
问来问去，杜如金没有一次卡壳，全部顺利过关，那澜由衷佩服，叹道：“看来那句话没错，要想人前显贵，就得背后遭罪。我肯定做不到啊，如金，你是怎么做到的？”
杜如金说她没有刻意去背，就是写的时候修改了太多遍，每一个词，每个句子都反反复复的斟酌，不知不觉就背下来了。她敢说，这其中个别书，你如果在里面加一句话，她都能知道只哪句，不是她写的，她肯定能辨识出来。这不是厉害不厉害的问题，主要是写那几部小说的时候受了太多煎熬。每一本都不是速成的，都经过了她的精心打磨。当然，她也不是什么绝顶高手，常常力不能支，有些作品还是火候不足，张力不够，生硬了一些，而且她特别特别不善于描写人物外貌，背多少经典段子都不行。
那澜认为每本书都很好，根本没有杜如金说的那些缺点，没想到小火炉儿还有那么自谦的时候。杜如金说那不是自谦，是从一个专业人士的眼光去审视后发现的问题，但是人的能力毕竟是有限的，看到了问题并不一定就能解决。这些小说作品她前前后后的改了那么多遍，有时候都改到大脑一片空白，就像反反复复写一个字，写着写着就不认识这个字了一样，改不好，她整晚都睡不着。她曾经用一个苹果形状的本子记录了一部小说的修改次数，最后改完的时候回头一数，发现一共改了差不多六千个地方。就是这么改，书里还是有些情节不合理，但是她真的没有办法了。
看来作家也并不是都有写作的天赋，1%的灵感再重要，没有99%的汗水，也不可能成功。那澜把一本书从头翻到尾，从尾翻到头，重复道：“六千多次，这得改多长时间啊！要是我来改，我一定会死掉的。”
杜如金道：“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改小说左不过像一袋大米，挑完石头挑沙子，挑完沙子挑碎米。石头是情节硬伤漏洞什么的，沙子是和主线无关，再好也得舍弃的，碎米就是语言了，字词句安排合理，符合读者的阅读标准，别过于华丽让人看不懂，也别过于粗糙让人耻笑，当然也不能乱用词语，这个需要你准备一本成语大全。写小说可比考中级会计师简单多啦，我现在一想到《财务管理》和《经济法》就头疼，这个真是把书背下来就会死掉的。”
那澜道：“我真的不行，虽然年少时也有过一个文学梦，不过毕业后再也不用写作文了，也就一点点放弃了。如金，你是不是作文一直写的很好，每次考试都满分？”
杜如金说哪有，命题作文一向写不好，写短篇不是她的长项。以前特别喜欢看《意林》，“一则故事足以改变一生”，给人家投了那么多次稿，一次没发表，鸡汤文也不是谁都可以写的。
那澜道：“既然被拒之门外那么多次，你为什么还要选择写作呢？”
杜如金躺下来，扔了两瓣橘子到嘴里，道：“因为喜欢。写作是很辛苦，但是最难的不是这个，坚持自己的选择才是最难的。你知道在我们普通人的圈子里，凡是和文艺有关的职业取向和爱好都是不被看好的，大家会认为你不务实，就像《红楼梦》里对晴雯的判词，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身为下贱。总之几乎所有人都会反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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