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座城池外大大小小零散地分布有一些小镇或是村庄,对于这些人,若规模不大皇城一般不会予以理会,而皇城外,就有这么一个几乎自给自足如桃花源一般的存在,只有每个月会有这么两次去城里贩卖吃不完的食物以及换一些生活必须的东西,而在其中一户人家的篱笆外,贼头贼脑地探出了一个湿漉漉的脑袋,苍白的脸上还有许多污渍,不过勉强能看出少年的俊美。
将少年从牢中带出来的根本不是雾江盟的人,对方也绝对不安好心,把他绑出了城外就丢在了路边,拿走了他的钱财和信物,少年认得他们,既然他们要逼他离开,他就不能回来。彼岸门的惨案还历历在目,少年自己建立的宗门,可他自己也说不清有多少是他们的人,他没有余力再重建一个被他们掌控了生死的宗门,所以在没有把握之前,他只能听任那人的摆布,那个人,很少有人记得他的名字,他不是南域之人,却被南域冠上了巫的尊称。巫,是鬼巫,那人被成为泣魂鬼巫,而少年,则是他的学生。
离开了皇城的少年身上只有一件中衣,还身无分文,他选择了这个距离皇城最近的村子来换点吃的,可这种村子里的人大多相互认识,他一个外来人太引人注目,这才先翻了一通乱葬岗,虽说被他找到了点能换钱的物件,可身上一股尸臭味,迫不得已取山泉冲了好几遍,这才冻得浑身发抖地从山后翻进了村子,好巧不巧,正好山脚下就有一户人家,院子里正晒了几套衣物,虽才半干,但也好过他身上又干又臭又脏的这件。
掂了掂手中的石子,少年一扬手将他扔进了前院,顿时鸡群大乱,屋子里传出气恼的声音,少年缓缓咧开一阵笑容,可一声犬吠让他的笑容僵在了半途,犬吠是从前院传来,他咬了咬牙,尽管面色惨白,还是跨过了篱笆抓下一套短衣就跑,好在前院热闹,竟谁也没注意到他。少年不禁露出了一个微笑,直直地冲回了山林里,换完了衣物才敢出来。
灰扑扑的短衣太过寻常,少年又故意将脸抹脏,走在村落里竟也没有人注意,唯一不顺的是他在换钱时被看出来了是外来人,他从乱葬岗里翻了一夜才找出来的一堆东西只换了三文钱,要不是他急需食物,他很想夺回自己的东西就给那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从村子里吃了点东西出来的少年看了一眼手中唯一的一枚铜子,再也忍不住沉下了目光。
“陛下,陛下!”
昨夜宿醉,今早君莫愁正是头痛的时候,连醒酒汤也没能让他好受点,看到慌张前来的周公公不禁有些不悦:“何事值得大声喧哗,也不看看这成何体统。”
周公公也知此番有些失态,可心中念着大事,他如何不急,“陛下,您听了可先别急,大臣皇子们还在外候着,他们会与您详细说的。”周公公一边牵挂着要事,可一边又担心天子身体,不免有些犹豫。
“到底什么事?”君莫愁稍显不耐道。
“陛下,”周公公终于定了决心,君莫愁迟早要知道这些事情的,早知道要比晚知道的好,“陛下,关在牢里的云景歌被人救走了”
君莫愁以为有什么大事,逃了一个人是要事,可还不至于让他失色,况且要让云苏儿回来,他巴不得云景歌逃了,要是真的等的人还没来,却把心心念念之人的哥哥斩了,那才百口难辩,天子松了一口气,“就这”
“还有,九王爷昨夜,去世了。”周公公一直低着头,没见到君莫愁方才的轻松,也正是因此,这个消息突兀得让君莫愁感到了措手不及,他面色顿时煞白,神色中有了恍惚,周公公一抬头,立刻吓得魂不附体,失声叫道:“宣太医,快宣太医!”
外头的大臣想要进去看看,却被国师拦下,国师看了眼太子,太子会意点了点头,唯他一人入了内殿,还走在半路,就能听到里头摔东西的声音和周公公的劝声,君莫愁还在不断自言自语。
“怎么会,怎么会死,朕不想杀他的,是谁对了,九王要杀云景歌的人,是云景歌要杀他,是云景歌!”
这一天,皇城内发布了一个通缉令,通缉之人是雾江盟宗主云景歌,但奇怪的是,皇城单单发布了通缉,没有悬赏,更没有实际的行动,不过只凭素来神秘的云宗主画像的曝光,也足以令江湖疯狂,江湖之中,不说与云景歌有仇之人,光是那些自诩为正派之士的人,就占了半数以上。
若不是江城的混乱有所耳闻,郡主一行人几乎都要以为来错了地方,只见此地花繁似锦,天晴如练,与皇城方方正正的布局不同,江城城中央有一只飞鸟雕像,不是皇城的朱雀,只是一只普通的白鸟,白鸟下有一些状如龙爪的花,而江城街道以雕像为中心呈环状与四道城门相接的是呈十字的主街道,弧形的街上则是如小吃街,手工艺坊街等等极为引人之所在,与其说是一座混乱之城,倒不如说这里是一所游乐之城。
疯玩了半天,往肚子里塞了不少食物,众人也不觉得饿,便寻了一间茶馆歇歇脚,宁青还多要了一叠花生米,一边磕着,一边抱怨道:“来江城就是来见识一番的,可看看这些地方,热闹倒也热闹,但能和皇城的东市西市比吗,吃酒楼,比不得天香酒楼,小吃,比不得古街,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比不得西市”
卓悦抓起一把花生米塞进了宁青嘴里,听着宁青不满的“呜呜”声顿时觉得顺耳多了,这才道:“玩得就属你最疯,话也就属你最多。”
君莫莫见到这两人逗趣也忍俊不禁:“不过宁公子也没说错,怎么都觉得传闻有些夸张了。”
“不是传闻夸张,是我们还没有进入真正的江城,”萧雨歇忽而道,“以前有个亲戚带我来过,江城是一个站在巅峰者一呼百应,处于底层者连尊严也要被践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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