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季芊芊用那干瘦的手掌触摸着褶皱的脸颊,早已没了曾经的吹弹可破,病痛的折磨让她看起来比同龄人要老上不少。
苍白的脸色更是为她增添了几分垂垂老矣的韵味,尽管如此依旧能看出年轻时必然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她是将死之人,半个身子已经入土,今生再也没什么指望了。
可是云舒不同,她的人生还长着,作为一个母亲她不能让云舒一直呆在这里,需要为她谋一个好未来,寻一个好人家。
云舒转眼也快到十五了,到了该嫁人的时候了,可是却无人提亲,主要是几乎没人知道世上还有一个叫云舒的女孩存在。
云家别苑这里地处偏僻,这里的人家季芊芊看不上,身为云家的小姐,岂是一般男子可以匹配的,在季芊芊的心中能配云舒的人应该在京城而非这里。
“我想一个人待会,最近我感觉好多了,你不用担心,有事我会叫你的。”
重新梳妆打扮过后的季芊芊光彩照人,病情也不似之前那么严重,人也精神了不少。
“好”云舒乖乖地退了出去,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双手紧紧地捂着嘴,蹲在墙角,无声的哭泣着。
季芊芊一直以为她自己掩饰的很好,可是她不知道一直以来真正给她看病的都是云舒。
而那个所谓的大夫不过是云舒请来的幌子。
那一年她七岁,来到这里已经两年了,度过了最初的不适应,学会了生存的技能,在这里她明为主,实际上还不如仆人。
因为在这里有一个来自云家主母云夫人派来的王婆婆,这里不是云府,她更加可以肆无忌惮了,总是为难着她们母女,尽其所能,倾其所有,绞尽脑汁想尽了方法来折磨她们。
季芊芊出府前身子就不怎么好,再加上被王婆婆日夜折磨着,所以没出两年身体就彻底垮了,常年卧病在床。
再后来季芊芊病重,云舒尚且年幼,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凭空消失了,值钱的东西也没有了。
她们母子瞬间从云端跌入地狱,变得一贫如洗,一切来的毫无预兆,没有一丝丝防备,没有一丝丝准备,偌大的别苑只剩下一个病恹恹的季芊芊和一个幼子云舒。
因为生存的压力,云舒一夜之间长大,几年间也将能变卖的,那些人拿不走的笨重的还值些钱的东西都变卖了。
年久失修又没有人住的屋舍或多或少都有些坍塌,野草肆无忌惮的疯涨,蜘蛛网密布,从外面早已看不出有人住的样子,反倒是像一个破庙一般。
只有季芊芊住的这里显得和周围格格不入。
云舒不希望母亲在为这些琐事烦忧便说账房每月都会按时将属于她们的那份月银拨过来,账房的管事的是不敢克扣的,毕竟她们还是主子。
可实际上这些都是云舒变卖家产,加上她这些年自己赚的钱,现在她已经有了不少的身家了,这些都是季芊芊不知道的。
季芊芊更不知道曾经有一个路过这里的游医,收云舒做了徒弟,给了云舒很多的医书,教授了很多关于医道的东西。
如今云舒的医术早已超过了这里能找到的所有医者,自然云舒就成了季芊芊的大夫。
季芊芊的状态云舒了若指掌,她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所谓的感觉好多了也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季芊芊不想云舒担忧,云舒也不想让季芊芊难过。两人就在这样的默契下,为彼此考虑着,维持着这种假象。
人终有一死,终有一别,能真正看开豁达者极少。
冰冷的石板上坐着一个无助的少女,云舒再也忍不住了,多年的积压随着崩溃顺着泪水倾泻了出来。
云舒离开后季芊芊拿出了纸笔,情真意切地给云南麓云舒的父亲写信,“噗”一口鲜血染红了未尽的信,手上再也没有力气握住毛笔,笔顺着桌边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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