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车外突然传来喧闹之声,随即马蹄陡然停下,车里的二人差点被惯性摔倒,还好房遗爱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李泰的胳膊,这才没有大碍。他掀开布帘不悦道:“怎么回事?”
驾车的侍卫抬眼望去,见西市门口处十分拥挤,慌忙解释道:“似乎是西市署的差役在发着什么告示,导致前方围着许多百姓,属下方才差点与人相撞,惊扰了王爷,还请王爷赎罪。”
“罢了,没撞到人就好。”性情宽厚的李泰挥了挥手刚想揭过此事,此时脑中却突然想起早朝时那个在百官面前滔滔不绝的萧自如,心道此人官职虽低,可才气不俗,莫非又是他搞出了什么花样,于是眼珠一转道:“你去拿一张让本王瞧瞧。”
“喏。”
过了片刻,那侍卫将自己用命挤进人堆得来的战利品递了上去。
李泰一看,叫你拿一张怎么拿两张啊?
拿到手里才发觉,原来两张写的内容不一样。
第一张写的是,西市道路交通管理暂行办法,后面附着三十来条律令,最后写着,本办法暂行七日,违反者不惩罚,如对西市交通有好的建议可送至西市署,三日后会出版西市正式交通律令。
“行人于西市行走,不可逾越右侧红线走出线外,否则未造成事故者,罚款二十文。造成事故者,视事故的严重程度,可收监甚至判处死刑;”
“车马于西市行走,必须行于中线与右侧人行道之间,违反而未造成事故者,罚款五十文。造成事故者,视事故的严重程度,可收监甚至判处死刑......”
这写是什么玩意儿?先不说用词如此浅显易懂的文书,他还是头一次见。还有这个交通律令到底是做什么的?
他摇了摇头,实在是无法理解,于是又转而去瞧另一张。
第二张写的是,七日后将举办西市第一届交通律令大赛,后面还写着附赠的奖品。
岂有此理,原本他以为能写出海内存知己的人定是个了不得的奇才,谁知此人竟钻研这等稀奇古怪的条例,真是让人失望。
房遗爱此时却突然回忆起杜荷那日在县主府门前的景象,伸手制止了作势想将纸扔出车外的李泰,将这事的来龙去脉叙述了一遍,李泰听罢也来了兴趣,“照你这么说,东宫那边本是有意拉拢这萧子安?”
“应该没错。”房遗爱仔细地想了一想,似乎杜荷当日的面色,并不是很好,沉吟道:“而且应该并未成功。”
“那就有意思了,好好关注此人。”李泰捏着满是肥肉的下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虽说他目前还对此人知之甚少,不过只要与东宫那边儿不合,他魏王府倒是不介意成为这些人的避风港。
“属下遵令。”
......
平康坊位于朱雀大道以东,东邻东市,北与崇仁坊隔春明大道相望,而且因为靠近皇城,自前朝开创科举以来,平康坊周边就成了举子和各地进京人员的聚居地。
如果有不知情的外地人问及平康坊,长安的成年男子大都会心一笑,悄悄告诉你那可是个好地方;而倘若你不小心问了个女子,那可便有趣了,因为那女子多半会羞红了脸低啐一声,而后迅速迈着碎步跑开。
如果要解释此中缘由,那么一百多年后孟郊的一首诗则不可不讲。其在第三次参加科举时高中后说的“一日看尽长安花”的花,可不是指长安城内的花花草草,而是平康坊内的“鲜花”。
唐高祖李渊设教坊,隶属太常寺,专门管理雅乐以外的乐舞百戏,这些女子只服务于官员;而民间的开设的妓院里的女子则被称为“民妓”。无论是官妓、亦或是民妓,都共同汇集于这小小的一坊之地,说是此地为风流薮泽亦是毫不为过。
而就在平康坊听雨楼中,一个身姿妙曼的红衣女子正于二楼的窗边抚琴,琴声悠扬,如泣如诉,仿佛传达着她内心的复杂情感。音乐自窗内传于窗外,不少闻声前来的行人驻足于楼下,一同欣赏这让人陶醉的美妙之声。
她的芊芊嫩手有如两只生动的蝴蝶,在这七弦琴上来回飞舞,每拨一处,涛涛琴音就像是洪水般从指间连绵不绝地流淌而现。倘若仔细观望,定能发现她的面容竟也是跟着琴声变化的,当琴声如泉水般叮咚清脆,那张红嫩粉唇亦会弯弯上扬;而当琴音如坠落悬崖般低沉起伏,那柳眉则会微微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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