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摁下暂停键,周唯就此顿住半分钟有余,他突兀侧过身去头微微埋下,用脚蹬踢着地面上的几块小碎石,这才缓缓接上:“哦,如果是你刘多安,那我得脚底抹油赶紧溜。年轻时对女人没要求,啥样的都能入眼。现在,刚好你刘多安就是我特别讨厌的类型。虚伪,圆滑,世故,功利,又贪婪,总之一无是处。”
他这会儿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一记重锤,敲得我大脑一阵轰鸣,这也宛若无数尖刺扎在心底,痛觉铺陈。
这些话对我的杀伤力,超乎我的想象。
应接不暇下,我的手不自觉捆成一团,脚步也变得迟缓,像是被灌满钢铁,僵而又重。
含着万千情绪,我寂静小半响,终是应:“嗯,周总看得挺透,我确实是这种人。”
用沉默以对来成全我,让我成为这场聊天的终结者,周唯仗着腿长,走得麻溜快。
又走了大半个小时,他终于在绿道斜对面的海鲜饭点停住脚步,他一坐下来就翘着二郎腿,他一改刚刚的沉敛,重新让吊儿郎当这种气质不露而溢,开口说道:“你去点菜。两个人,随随便便弄个六菜一汤就行,别太铺张。”
在心里面犯嘀咕,我跟着服务员小哥在水产展示柜那边来回跑两圈,才把菜品确定下来。
等我搞掂返回,周唯侧身坐在那里,他手上夹着一根余烟袅袅的烟,眼神儿直通通盯着门口的方向,他一看到我,就将烟叼嘴里,伸手拍了拍他旁边的座位:“过来,坐这里。”
原本,我是打算坐到他对面去的,毕竟这样的位置安排是万金油,不管两人啥关系,都适用。
现在别周唯抢占先机,我只得硬着头皮坐下。
应该是看出我有些别扭和勉强,周唯却不以为然,他把烟摁掉,双手抱在胸前抽风似的抖来抖去的。
就在我越觉局促之际,我手机响了。
我拿起一看,是梁思远打过来的。
见到他名字在屏幕上闪来闪去的,我这才想起他今天在企鹅上喊我,我还没给回复呢。
忙不迭的,我作势站起来:“周总,我先出去接…”
周唯瞟我:“你要在电话里讲我坏话?”
这个男人的槽点,已经到了我不知道该用啥来吐槽的地步,我捏着手机掐着嗓子应:“没有。”
视线在我身上浮游一圈,周唯嘴角勾起来:“那就在这里接,我不介意你瞎吵吵。”
卧槽,我介意不行啊!
虽说他前几天一声不吭的就给我摔了几十万的货款,我该不看僧面看佛面吧,但我要连这点私人领地都守不住,那我还是人吗!
仍旧站起来,我认真说:“虽说周总包容,但我也不能那么没礼貌,我去去就回。”
揣着手机疾疾去过道上,我抢在铃声即将切断时接起来。
梁思远说他跟几个同事打算这个周六爬梅沙尖,带上锅碗瓢盆啥的半山腰吃火锅,顺便泡坛子,问我去不去。
我想想我这个周末没别的安排,再想想前几天,因为我的缘故,周唯神经病似的不断让梁思远吃瘪,我很是过意不去,我不如趁这个机会请他吃个山顶火锅冲淡点内疚感,于是我很干脆答应了。
背对着包厢靠着墙,我不遗余力说服梁思远由我来带酒精锅和所有火锅食材,一轮唇枪舌战,获得胜利的我舒缓一口气,把手机放回了裤兜里。
我转身,却差点与周唯那丫撞了个满怀。
嬉皮笑脸的,周唯这丫脸皮简直厚过砧板,他大言不惭:“都说让你在我旁边接,你又不肯。害得我还得跟着你跑出来听。不过你别说什么我偷听之类的话,我可是很光明正大的听。像我这么亮堂的人,根本就不会偷偷摸摸的嘛。”
我真的是水土不服,就服他!
实在服气到无言以对,而我反正也没说啥商业机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努力挤出一抹浅笑:“嘿嘿。”
没再应我话茬,那丫已经各种倨傲的径直转身回到了包厢,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抽烟,不再理我。
气氛,又变成别扭的尴尬。
总之这顿饭,我吃得颇为磨心,作为一个自认合格的吃货,那些菜肴到底是啥滋味我都没尝出来,实在是罪过。
而周唯倒是雨露均沾的每个菜都伸了筷子,至于他吃得高兴不高兴,我不清楚,因为他丫全程没表情。
饭局结束,我跟在周唯身后,快越过收银台时我上前,一边在包包里面摸索一边问能不能刷卡,那个长得不错的收银员掩嘴笑:“小姐你好,周先生在我们这里吃饭,是从来都不需要付账的。”
我还没反应过来,周唯回望我:“瞅瞅你这傻样儿。以前在我面前的女王范喂狗了都,现在整一个傻妞,傻不拉几。”
被这般继而连三的嫌弃,我想没人能高兴得起来。更何况,我曾经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喜欢周唯,那种挫败的滋味更是如鲠在喉。
从饭店里面出来,走的长长一路,我就像一条被腌制过度,即使丢油锅里炸都蹦跶不起的咸鱼,焉巴巴的。
我正垂头丧气间,周唯这厮突兀问:“你还住福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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