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二去,王惠梅跟冯军两个人看对眼了,隔三岔五约着在西故逛逛,眼巴巴地桩桩婚事能成。王新生、徐幻樱倒也没有啥意见,只要自己的闺女能嫁个好人就行啦,再说冯军这娃眼色多、会来事、特会讨人喜欢,回回来把徐幻樱哄得高高兴兴的。
过了一段时间,杨三嫂自然而然地说开正事,男方女方的父母叫在一起说了个清白,比照着大趋势走,粮食、票子足足的份,算是把这门婚事定下来。刀响就是面,收了聘礼就该嫁闺女,可偏偏赶上了分地的茬,硬生生地给耽搁了。
村里面的通信不发达,整个村子连一台电视机都没有,分地的消息不是村里面的干部去乡里开会带回来的,就是从隔壁村传过来的。听说前两年安徽凤阳小岗村的18户村农民按下红手印,以“托孤”的形式立下生死状,签订“大包干”契约,将土地承包到户。实行“大包干”后,全队的总产量大幅度提升,人均收入达400元,摆脱了饥饿和困苦,作为全国的改革第一村,小岗村成了宣传的活例子。
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人人心里面多少有些不瓷实,说到底这些事情想都没敢想过,农民自己可以有属于自己的土地。随着改革的范围不断地扩大,一九八二年白水县的土地改革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冬里全县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生产责任制,在坚持土地公有制的前提下,土地分等,以等定产,按人划地,分户经营。
王氏兄弟人口众多,王春生有五口人,王新生有八口人,分得地亩数不少,看着那白纸黑字印有自己名字的土地登记证明,心里面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生产队结束啦,以后干什么都是为了自己,一时之间还适应不了这样的身份,多少有些飘飘然。
又是冬里,地里面没有啥活,赶上王春生过生,索性两家人混着吃了顿饭。小娃娃们吃了饭都跑啦,徐幻樱要照看杨仙凤还有娃也走啦,建国没呆几分钟被杨山林喊跑了,剩下王新生与二儿子王建军坐陪,不由地念叨着这一年来都不敢想得事情。
“新生,这地分啦,再没有啥事耽搁啦,过了年是不是要给惠梅办婚事啦?”王春生腿盘盘地坐在炕上,围着个四角凳子,弹了弹旱烟灰,打了声腔,抬头看着对面的王新生,念叨着。
“地是分了,这还有一个多月才过年,这两天杨三嫂都往屋里跑了两三回,捎话说冯军爸妈催促里,要着赶年底把婚事一办。”王新生一听这话,抽出烟嘴,吐了一口烟蛋蛋,慵懒地回着话。
“要是没啥事,办了算啦,迟早都要给人的,拖拖拉拉地不成个样子,别叫娃们不乐意啦。”王春生补了一句上来,“那这惠梅的地咋弄些,要带过去吗?”
“不用,庆军叔说啦,不用外么麻烦的,地还是咱屋的地。我跟幻樱也想着来,现在都是自己给自己干啦,也不用挣公分,寻思着来把事办了算啦。”
“啥,爸a,年前真得给我惠梅姐办婚事吗?那瓮窑上都停工了,嫁妆置办不了啦。”听着这话,王建军插话进来啦,一脸的不情愿。
“置办不上就不置办啦,去城里面看看弄个疙瘩子货回来,充充数算了,过了年给补上就成啦。”王新生接话,“看你着急的外样子,我跟你妈心里有数里。好我建军里,你咋这懂事些,整天窝在瓮窑上也不四处走走,话也不多,到时候看咋找媳妇里。”
“说的外都是啥话,咱建军多好的娃,话少活多,吃苦耐劳,只要能挣到钱,有吃的有喝的,还愁媳妇不上门。”王春生就不乐意啦,回怼着王新生,乐呵呵地看着王建军。
“是的,爸a,我伯bei说的对的里,只要能挣下钱,媳妇才会上门来。现在没有生产队啦,还没有听庆军爷说瓮窑上咋弄,过了年还不知道啥情况,说不好还要一翻折腾。”王建军素来稳厚,跟自家的长辈说话都是恭恭敬敬,可以前的瓮窑属于队里,这地都分了还不知道往后咋回事里,而自己只会烧瓮,心里面多少有些迷茫。
“折腾就折腾吧,你跟你爸a外烧翁窑的手艺堪称一绝活,只要瓮窑还动弹,就少不了你父子两个的一口饭吃,把心藏回自己的肚子。”王春生早知道建军这娃想得多,一听这话,忙开导着,“不管外面的世道怎么变化,这门手艺还是用得上,咋村里面的翁窑不动弹,还有隔壁潘家村的翁窑,或者南苑上的翁窑,多得很。”
“就是,就是,你伯bei说的对这里,不要太心急啦,再说了队里翁窑上还没有个动静。”王新生补着话说,“放心,爸a想办法都会给把你们一个一个的拉扯大,娶了媳妇生了娃。”
“说的在理,我听伯跟爸的,安心干活不胡思乱想,再说了现在屋里都有地啦,窑上没活就干地里活也成,只要有收成也能挣来钱,混个肚子饱。”
“对着里,以后就给自己干活啦,想着心里面都有一股子劲。”王春生微微地点着头,瞧着自己的侄子心里面挺乐呵。
“好好儿干……”王新生添话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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