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莹边听边在心中印证,种种因果无不合若符节,不由得不信,可她心中惦念着有关于十三陵的另一件大事,《葵花宝典》若无毁去,此刻听来到还有几分兴致,而江湖盛传,此书早已毁去,那么此刻自然是探询大事要紧,至于宝典的来历,可不耐烦去听了,连连示意木从心快些说。

木从心道:“《葵花宝典》成书之后,马元贽甚是得意,邀钟元子指点不足,孰料钟元子看完上卷,便即指出此书大违天和,不是武学正道。马元贽深思之后,便想毁去宝典,钟元子见好友数年心血因自己一言而毁,心中过意不去,便提出代为收藏,直至钟元子临终前,才将此书交还给马元贽的义子。而其义子避世不出,与世无争,自然不必去练那《葵花宝典》,云南深山景致奇美,胜似桃源,马家一代一代,乐享安平,不觉间竟过了五百多年。此时元朝已灭,明朝中原版图初成,朱洪武便派蓝玉为将,率军南下,图谋平定百越,云南正当其冲!大军入山,马家自然遭到洗劫,其一个年仅十岁的孩童被掠至南京,送至燕王朱棣府中,阉割为奴。而那《葵花宝典》被军士在马家祠堂中发现,献给蓝玉。蓝玉莽不识宝,翻了几页,便将宝典当做道士修道炼丹之书,因宝典装帧精美,转手便将之献给了燕王府军师道衍和尚。这道衍和尚名号中虽占着‘和尚’二字,其实并不修佛法,反而贯通兵家、法家、阴阳、纵横之学,为燕王夺位出力。他一见此书,便知可用,于是招来马家那个孩童,将宝典一字一句解给他听,教他修习宝典上所载武艺。道衍和尚虽不习武,但毕竟学问渊博,触类旁通,因而将宝典解得有模有样,十年之后,这孩童便成了燕王府第一高手,之后率军出征,冲锋陷阵,为朱棣立下了汗马功劳。朱棣夺位成功第二年,便即赐他姓郑!这马家孩童,原名马和,赐姓之后,唤作郑和,正是七下西洋的三宝太监!”

听到此处,倒是勾起了易莹的好奇心,问道:“这可奇了,武林盛传《葵花宝典》乃是明朝一位宦官所著,难道不对么?”

木从心道:“武林中以讹传讹,未必他们说的便对。”

易莹道:“我怎知道,你说的便对?”

木从心道:“这《葵花宝典》的来历,是少林达摩堂的高论,且容我将后面说完,前辈年高德劭,见闻广博,必能持中而论!”不料易莹闻言,脸色倏尔阴沉下来。原来任何年岁稍长的美貌女子,最忌讳别人提及年龄,易莹虽已中年,但内功深湛,且几十年来调养得当,相貌不输任何年轻女子,寻常也常常以此为傲,至于在木从心面前自称“姑姑”,只不过心情好时随口一说而已,孰料木从心竟赞她“年高”德劭,如此不知轻重,岂不令她大大生气?

只听易莹怒道:“臭小子胡说八道,我德虽劭,年却不高!《葵花宝典》这事,快给我好好说来,再有一句不中我意,哼!”她说这话,当然是吓唬木从心,因此她面上虽然嗔怒,却并无狠毒神色,脸色绯红,更增柔媚。木从心见状,不自主地心旌摇荡,随即想到这是个狠毒的妇人,慌忙克制心神,但这心神越是刻意克制,越是克制不住,竟由易莹而想到云思傲,这些美貌女子都奇怪得紧,不去关心正题,却在这些细枝末节上罗唣不休,唉!

木从心道:“前辈指教的是!前辈请想,《葵花宝典》众人皆知是明朝太监所著,可他们可曾提到过这个人的名字?既未提及此人姓名,可见他们其实并不知详情,多半是人云亦云,口耳相传罢了。而少林达摩堂,却有实证!燕王立朝之后,道衍和尚抱负得以施展,遂遁入空门,真的做了和尚。”

易莹道:“嗯,这道衍不慕荣华,富贵当头竟坦然舍之而去,与那些沽名钓誉之辈确实不一样。”

木从心道:“但晚辈以为,道衍助叔谋侄,虽成大功,但毕竟于德有亏,他遁入空门,也有个忏悔的意味。朱洪武是和尚出身,做皇帝之后反而忌讳和尚,上行下效,佛教自那时开始,渐趋式微。道衍和尚虽遁入空门,但一身经世之学尚在,因此后半生发愿复兴佛教,以图心安。他先是以布衣宰相之尊,着意结纳嵩山少林寺诸位高僧,一者壮大佛教声势,二者坚佛徒之信。彼时郑和也是皇帝跟前炙手可热,权势熏天的人物,于是他又将郑和收为弟子,主持福建南少林,顺便熟悉海事。”

易莹听到此处,不禁赞叹道:“好手段,好手段!我还纳闷,下西洋这样重大的差事,怎会委一太监前去,原来道衍和尚不显山不露水,早早地作了安排。只此一步,便知深浅,便是诸葛复生,怕也不过如此,可惜斯人已逝,否则我倒真要向他请教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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