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二狗,我薛某人为人如何,你一清二楚。我开这运昌隆酒坊,是为了让兄弟们吃一口饭。大伙上了同一条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薛念祖吃肉,绝不会让兄弟们喝汤。可我薛某人也不是任人欺瞒羞辱之辈,你既然进了运昌隆的门,想要出去,也难!”薛念祖声色俱厉。
哗啦一声!
薛念祖从一侧的八仙桌上取过一包白花花的大洋来,倒在桌上:“这是两百块大洋!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你要真是给脸不要脸,今儿个咱们就撕破脸皮,来人把梁二狗的腿给我打折扔出去,这两百块大洋就是我给他的看病钱!”
轰!
顺子一干人从院中冲了进来,不由分说上前就要动手。梁二狗吓得面如土色,哆嗦着嘴唇颤声道:“东家……东家,你……”
梁二狗这才陡然间意识到薛念祖可不是好惹的人。他都能从土匪窝里安身而退,据说跟道上的人蛮有交情。况且这年头有钱就是大爷,薛念祖要是铁了心要办他,不要说打断他的腿,就是花点钱把他弄进大牢里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以为我运昌隆的酒菜是那么好吃的?”薛念祖冷气森森:“给你两条道。第一,老老实实在酒坊做事,我该给的工钱一文钱也不会短了你的,照样会好酒好菜伺候着,可你若是再继续这般没有规矩,小心我薛某人翻脸不认人,拿你祭了祖宗的规矩!”
“第二,滚出运昌隆去,你吃了我运昌隆多少东西,都给我吐出来!从今往后,只要有我薛某人在,你在本县酒坊,休想找到工做,你我不死不休、势不两立!如果不信,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梁二狗双腿若筛糠:“东家,老梁不敢了,不敢了……我以后不敢了……”
薛念祖怒斥一声:“滚出去!顺子,给我盯紧了他,若是有半点差错,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说话间,薛念祖从桌上散乱堆得白花花一片的大洋堆里取过一枚来,手指一弹,嗡地一声,这枚大洋就落在梁二狗的脚下:“拿了去!这块大洋就当是给你预支的工钱,顺子,你去把大洋交给梁二狗的老婆,告诉她,酒坊事多,老梁忙着,一时半会回不了家,让她省着点花销!”
梁二狗被吓破了胆。顺子捡起大洋,使了一个眼色,栓子两个人上来一左一右架住梁二狗就走了出去,杨曼香上前来有些担心:“念祖哥,梁二狗这个人就不能用,撵走他算了,你把他留在酒坊,就不怕他在背后使坏吗?”
薛念祖笑了笑:“曼香,梁二狗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你越是狠,他越不敢。况且,他心里很明白,要真是跟我撕破了脸皮,我会让他过不下去!哪家酒坊敢用他?”
“现在酒坊刚开张,后院不能起火。梁二狗一个人无足挂齿,大师傅虽然难找,也不是找不到。但是梁二狗一旦被撵走,我担心会被其他酒坊尤其是宝増永的人利用,所以,我宁肯花钱当条狗一样养着他,也不能放他走!”
薛念祖目光炯炯:“曼香,现在全县这么多家酒坊都在盯着我们运昌隆,稍不留神,就会被人趁虚而入。我们是新酒坊,根基浅薄,我们事实上现如今还没有真正站稳脚跟,大多数的主顾都是原来广聚财的主顾,若是再生是非,我担心会有问题!”
“念祖哥,实在不行,就找找冯大少帮帮忙呗。冯家在咱们山西地面上,跺跺脚都能颤三颤,有冯家撑着,运昌隆……”
薛念祖摇头:“不,曼香,鹏远大哥已经帮了咱们很多,咱不能得寸进尺。冯家是冯家,咱们做事不能随便拉冯家的虎皮,否则我们一辈子都没有什么出息!”
……
被薛念祖压了这么一压,梁二狗老实了许多。固然平时还是黑着那张臭脸,但终归不敢摆谱,对伙计和酒工们也不再呼来喝去。
虽然是新酒坊新开张,但运昌隆出酒的品质并不低,而且与本县其他酒坊所出相比,通而不同。就像白马道人评鉴的那样,既有山西白酒的清冽干爽,又有四川陈酿的醇厚悠长,口味口感比较独特。口碑首先从原先广聚财的本省老客户中打开,随后又有华北、天津和东北的大客商闻风而至,只是毕竟是新酒没有形成品牌影响力,各地订单的量并不大。
但万事开头难,哪怕是订几百斤酒的小主顾,运昌隆也从不小视。每次出酒,装坛发货之前,薛念祖都要亲自把关品鉴,绝对允许以次充好坏了运昌隆的名声。
半个月前,原广聚财的大主顾东北酒商孙大拿主动找到顺子,定了一千斤白酒,一百斤一瓮,就是十瓮。这个量不算大,也不算小。从山西贩酒到东北,只有两条道,一条是经热河省陆路进入东三省,还有一条是经山东海路运往大连、再分散到东北各地。长途跋涉,时局艰难,运输风险极大,东北老客不惜冒险来汾县统购,图的就是山西白酒比四川陈酿要便宜廉价,回销之后利润不菲。
所以按照汾县酒坊业内不成文的规矩,卖给东北老客的价格要比华北、天津和本省各地酒商低一些。薄利多销,占了东北市场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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