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老客傅显忠满载而归,风波化为无形。

年关前,运昌隆酒坊遍请本县酒坊东主,设宴款待,按照祖宗传承的行业规矩当众严惩大师傅梁二狗,将之扫地出门。吃里扒外是众家所忌讳,自此之后,梁二狗再也吃不成这碗饭了,没有哪家敢再用他,包括宝増永的周家。

梁二狗的事,其实大伙都心知肚明。但一来是运昌隆没有证据,二来是薛念祖也不愿意彻底跟周长旭撕破脸皮,就不了了之了。

过了正月十五,各家酒坊纷纷开门营业。而从山西全省和京津华北等地的酒商也纷纷赶来县里,订购年初的头一批开春酒。

半年的运营,尤其是酒的品质塑造的口碑,运昌隆已经稳固了京津、东北和山东的市场。只是在省内,包括太原来的酒商,还是认宝増永和泉友真、易通达三大酒坊的名号。与前三家相比,运昌隆的名气虽略有不及,但至少在总的销量上,已经渐渐能与这三家分庭抗礼。

年后开门的第一天,运昌隆就拿下了五千斤酒的订单。而宝増永,才不过三千斤。一时之胜败不代表什么,可周长旭却因此觉得面子上过不去。运昌隆的势头正盛,有后来居上的迹象。其他酒坊尚在观望,宝増永就坐不住了。

宝増永门口,吴作福望着运昌隆酒坊那边的门庭若市,搓了搓手焦躁道:“东家,我看现在只有压价一条道了,运昌隆是新酒坊,他们根本没有办法跟咱们百年老号硬抗。每斤酒降一成,利钱少一些,咱们坚持两个月,就能挤垮薛念祖!”

周长旭黑着脸:“都是废话!你忘了上次的教训了?咱们带头压价,这是坏了县里酒坊的规矩,付念仁和易振东这些人一定会来捣乱!别到时候挤不垮运昌隆,咱们宝増永反倒成了本县酒坊的公敌了。”

吴作福陪着笑脸:“东家,上次我们是一家为之,倘若这一次咱们能说动其他酒坊全部突然压价,所谓法不责众,薛念祖也只能干瞪眼。”

周长旭沉吟了一下:“倒是可以试一试。老吴,你挨个去找各家东家,说明利害,实际上不用全部压价,只要咱们几家大酒坊带头压价,其他小酒坊也不敢冒头。”

吴作福嘿嘿干笑了两声:“东家,我去当说客没有问题哟,只是咱们宝増永带头,如果不给各家一点甜头吃,恐怕他们也不能答应。”

周长旭一瞪眼:“怎么说?”

吴作福凑了过去压低声音:“东家,咱们跟泉友真、易通达三家酒坊联合经营如何?无论哪家的主顾,无论哪家接的订单,统共多少酒量,统一开窖酿酒,然后集中售卖,贴一家的招牌,利钱三家分成。”

“这样一来,咱们三家捆绑起来共同进退,压价也损失不了几个钱。假以时日,其他酒坊要想生存势必追随在咱们身后摇旗呐喊,到了那个时候,东家,咱们一统汾县酒坊指日可待了!”

周长旭眼前一亮,略一沉吟,哈哈大笑:“老吴,高!你马上替我去请付东家和易东家,今儿个晚上,我请两位东家喝酒吃肉!”

三日后。

宝増永、泉友真、易通达三大酒坊突然公开消息,三家共同组建“宝泉易”酒行,宝増永占“宝泉易”酒行的四成份子,泉友真和易通达分别占三成份子,以宝増永周家为首,三家一起接订单,一起销售出酒,所有购粮、酿酒、经营等诸多事务皆由三家联合执掌,名义上,宝増永大掌柜吴作福为宝泉易酒行的大掌柜的。

前三甲的大酒坊捆绑经营了,资源整合,成本均担,利益共享,这显然是足以改变整个酒坊行业的大事件,震动全县。

周长旭、付念仁和易振东三人遍邀业内人士和本县士绅名流,组织了“宝泉易”酒行的揭牌开张典仪,在典仪上,周长旭三人当众宣布,今后凡宝泉易所出,价格直降一成。

酒商逐利,大家的品质都差不多,自然是哪家的价格低就往哪家跑。形势对运昌隆极为不利,已经下了订单的几个酒商宁可赔钱也要放弃合约,改投了宝泉易的怀抱。

顺子很是烦躁:“念祖哥,周长旭这一招歹毒啊,他们本来就是大酒坊,还三家捆绑在一起,一起压价,这就是冲咱们运昌隆来的!这两天,咱们的主顾都跑了个大半。念祖哥,这样不行啊,要不咱们也压价?”

薛念祖神色平静,他缓步走出酒坊前店,站在熙熙攘攘的十里酒坊街上,望向新开张的宝泉易酒行,眼眸中闪烁着凝重的光彩。

他虽然不齿周长旭的为人,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次周家提出跟付家、易家联营的法子非常高明,由此也可以看出,周长旭这个人胸中不仅满是坏水和毒计,还有几分块垒,他这是所图甚远,野心勃勃啊。

顺子追了出来:“念祖哥,不能坐以待毙啊,咱们也降价吧?”

薛念祖摇摇头:“压价根本不是办法,这是饮鸩止渴。我不用想都明白,只要我们降价,宝泉易一定会再压价,人家三大酒坊联营,量大本钱就低,我们无论如何是争不过人家的。”

“那咋办?念祖哥,咱们还能眼睁睁地看着运昌隆被挤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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