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半年,运昌隆靠逍遥春赚了一个盆满钵满,县里不少人看得眼红。这群外地酒商来闹腾,动静这般大,自然引起了不少路人围观,其中看热闹的夹杂着很多中小酒坊的东家掌柜的。当然,为了规避嫌疑,宝増永、泉友真、万通达三家大号都没有来人。

一下子损失几千大洋,不至于让运昌隆经营不下去,但至少可以吐血一场大伤元气。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县知事蔺世贵和张琨这一文一武两位官爷,也在暗中观望,没有出面管闲事。

但岂料在第二天上午,突然就来了一队荷枪实弹的军卒,护卫着一辆豪华马车疾驰进了酒坊街,在运昌隆门口停下。正在喧闹的外地酒商见了兵爷,自然是噤若寒战,老老实实站在了路边,给从马车上下来的一位贵妇人让开了门楣。

这队军卒戒备森严,在运昌隆酒坊门口两侧肃立护卫,这是何等阵仗?全县震动。

这是来了何方达官显贵?还有军卒护卫,岂是等闲人啊。

周长旭站在自家酒坊门口,远远望着运昌隆这边的动静,脸色有点苍白:“老吴,去打探一下,看看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冯家请来的人来给薛念祖镇场面?”

吴作福匆匆跑过去,但还没到近前,就看到张琨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两个亲兵冲过来,吓了一跳,赶紧避在了一旁。张琨急吼吼地下马进了运昌隆,吴作福窥伺了半天,从围观人等的小声议论和窃窃私语中探明了一个大概。

居然是镇守使龙彪龙司令的夫人秦氏来了,带着兵,摆明了是给薛念祖和运昌隆压阵脚的,龙彪在这晋西一地,声威显赫,掌控一千多人马,要人有人,要枪有枪,龙家夫人在此,外地酒商谁还敢闹腾半点?

吴作福跑回宝増永,周长旭脸色骤变:“怎么会这样?薛念祖跟龙彪怎么又扯在了一起?”

龙彪是何许人,没有人比周长旭更清楚。若是运昌隆的背后站着龙彪,给周长旭几个胆子他都不敢再针对运昌隆。

然而吴作福接下来的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就击碎了他最后的一丝侥幸心理:“东家,听说龙司令的夫人也是运昌隆的股东,占有运昌隆一成的份子!龙司令的兵说了,谁敢动运昌隆就是跟龙司令过不去,别怪他们的枪子不长眼!”

周长旭倒吸了一口凉气,嘴角哆嗦起来。

此时此刻,他心若死灰,半点念想都没有了。他就是有千条毒计,也不敢再冲运昌隆使了。龙彪的夫人居然还是运昌隆的股东,动运昌隆就是动龙司令,他周长旭和周家的人有几颗脑袋也不够龙彪砍的。

秦佩玉在运昌隆呆了一个下午,然后又兴师动众地走了。为运昌隆出出头扯扯大旗,秦佩玉是乐意的,因为这也关乎她的利益。要是依着秦佩玉,必然要出动龙彪的兵马,把县里有关酒坊东家给抓起来,非要查出是谁在背后捣鬼才算罢休。这运昌隆赚的钱,年底可都有她秦佩玉的一份,让运昌隆赔钱,就相当于是挖她的心头肉。

薛念祖没有同意。假冒逍遥春,要查起来,必须要从太原着手,费时费力,恐怕会牵扯到其他人。与其浪费时间查什么假酒真相,不如直接釜底抽薪,索性大张旗鼓地立起龙彪的大旗,先把宝増永彻底挤垮再说。

有秦佩玉的影子在后头,蔺世贵和张琨也不敢轻举妄动,至少不敢公开支持周长旭,无论周长旭这些人使多少钱。

薛念祖一旦拿定了主意,就不再拖泥带水。翌日一早,运昌隆就贴出了专门针对宝増永的告示,措辞口气之强硬溢于言表。大概意思是说,凡宝増永的主顾若改来运昌隆订货,降价两成。订单越大,降价幅度就越大。其他酒坊的主顾则不在其列。

这是明目张胆地挖宝増永的墙角了。

既然薛念祖如此明着来,谁都清楚,宝増永彻底玩完了。

有龙彪的兵马撑腰,县里的官府都不敢插手。

付念仁和易振东得到消息,脸色一变,良久才轻叹一声:“薛念祖这一招狠啊!谁也没想到,龙司令居然是他运昌隆的幕后股东,这小子手段真是非同凡响,隐藏得这般深!宝増永完了,彻底完了!”

易振东深吸了一口气:“付兄,其实也不能怪薛念祖下手这么狠。这周长旭做事也忒阴毒了,竟然假冒逍遥春,要坏人家的根基!这都是宝増永自作孽,可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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