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昌隆限产限酿,所出普通白酒的价格还涨了一成。消息一出,震动全县。心胸狭隘的小酒坊东家们奔走相告,认为薛念祖此番得意忘形纯属拍脑袋决策,当然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大好事,至少再也不会因为没了生意而破产关门了。

只有泉友真的付念仁和万通达的易振东心里明镜儿一般,薛念祖这不是昏了头而是主动让利于其他各家酒坊,相当于是从自己碗里往外送肉给别人吃如此心胸气度,非常人所能及。

付念仁和易振东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眸中看到了一抹震撼和敬畏。

两人祖传酒坊,世代酿酒,在这个行当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即便运昌隆后来居上气势汹汹,吞并了宝増永之后还剑指自家酒坊,他们也未必心服口服。但薛念祖此举,却真的让他们服了。

“此子的心胸、气度、胆识、技艺绝非常人所及,咱们汾县酿酒业出此奇才,也是上天的造化了。所谓时势造英雄,看来汾县白酒注定大兴,假以时日,走出山西名动全国乃至海外诸国,都是指日可待。”付念仁叹息一声:“易东家,从今往后,我泉友真绝不再与运昌隆为敌,正如薛念祖所言,大家各凭本事各安天命吧。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不强求了。”

易振东缓缓点头,神色复杂:“汾县酿酒行业绵延百年,但恐怕要在薛念祖的手上,才会真正兴旺发达。付东家,你我年事已高,不必与年轻人争什么风头了,我们且静观其变,看运昌隆如何做大,执全国酒业之牛耳吧!”

“薛念祖此子其志不小。五年……顶多再有五年,老夫断定,运昌隆必将分号开遍全国,让山西白酒凌驾于四川、陕西和黔贵江南等地佳酿之上,为我中华第一名酒。”付念仁向易振东拱拱手:“易兄,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吾辈虽垂垂老矣,若将来山西白酒真的有扬眉吐气的一天,付某哪怕是散尽家财也要助那薛念祖一臂之力!”

易振东拱手还礼:“付兄高见!”

付念仁正要离去,却听万通达的伙计进来通禀:“东家,运昌隆的薛东家求见!”

易振东讶然:“他来作甚?付兄,且慢离去,你我一起见那薛念祖一见如何?”

付念仁点头:“然。就见他一见。”

薛念祖一身青衫马褂,脚步昂然,跟在万通达的伙计身后走进来,见了付念仁和易振东都在,不由朗声一笑,拱手为礼:“原来付东家也在,念祖拜见两位前辈!”

易振东微微一笑:“有志不在年高,英雄当出少年。薛东家年轻有为,运昌隆气势如虹,让我等老朽惭愧。”

付念仁也笑:“薛东家所为何来?”

“两位前辈,昨日省督军衙门派员来下订单,要从我运昌隆订十万斤白酒运往各地军中,念祖考虑到运昌隆一家酒坊产量有限,特来与两位前辈相商,若是二位不反对的话,我匀出三万斤酒的量给泉友真和万通达酿造如何?”

薛念祖的话让付念仁和易振东大吃一惊,旋即狂喜过望,两人霍然起身向薛念祖长身一揖:“薛东家如此高风亮节,将生意让于我们两家,让吾等实在是受之有愧啊!”

运昌隆产量有限不过是薛念祖的客气话。他能匀出三万斤酒来给泉友真和万通达两家酒坊,这可就解了两家的燃眉之急,易振东正愁着付不起今年粮商的粮款,薛念祖就送来了及时雨。

“两位前辈其实不必客气,有钱大家赚,劲往一处使,咱们齐心协力才能让汾县白酒成为山西之冠、在全国扬名!”薛念祖笑:“两位前辈可指派两家酒坊的大掌柜的稍后去运昌隆,与督军衙门的特使签下协议。”

“薛某告辞!”薛念祖拱了拱手,飘然而去。

付念仁和易振东并肩将薛念祖送出门来。望着薛念祖挺拔俊逸的背影,两人相视感慨,嗟叹良久方才各自归家。

薛念祖送生意给泉友真和万通达,酒坊的伙计们都有些想不通,顺子更是气不过,抱怨连声。顺子是个直性子的人,心里就憋不住话,按照他一向的作风,自然少不了要去找薛念祖理论一二。可他进了内宅,没有找到薛念祖,只见到了笑吟吟正在天井中喂鱼的杨曼香。

“二小姐,念祖哥居然将督军衙门来订的三万斤白酒白白送给了泉友真和万通达,这可是足足三万斤呐,能让咱们运昌隆赚多少白花花的大洋?放着到手的大洋不赚,反而给付家和易家分忧解难,念祖哥是不是昏了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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