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一挑眉,踢了一下在砖地上旋转不停发出空旷声响的酒坛:“一坛酒都让你喝干了,你说自己只是尝尝?”

“废话少说,亲兄弟明算账,一百两。”

薛虎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衣襟,随后反应过来,问:“金樽绿蚁不过一两,你这酒要我一百两?”

陆鸣据理力争:“我昨天在醉花楼卖给周礼就是这个价,以后也都会是这个价,想喝就给钱,不给钱白喝也行,就当我识人不明,反正就这么一次,你要想耍赖我也没办法。”

脸色微僵,薛虎从兜里摸索了一会,也只能掏出来几个散碎银钱,他昨日出门本就是听了消息,知晓陆鸣那首大气洒脱的乐府诗后,想要借着把白马还回来的由头再增近一下关系,又不是出去买醉买乐的,哪里会带什么钱。

“昨日来的匆忙,未带银子,先欠着,晚些时候我就叫人把钱送来。”

“吱呀。”

陆鸣大门一开,指着院外街道:“废话少说,没钱就去拿钱,小本生意需要资金回笼,概不赊账!”

“不,不是,你……”

看着陆鸣这副市侩的嘴脸,薛虎当中有一种置身梦中的错觉,光凭眼前这景象,他实在没办法把那句“钟鼓馔玉不足贵”和这个人联想到一起。

“这白马我先扣下了,权当五十两,还差五十两,等你取了钱来,再来与我言语。”

说着话的陆鸣连推带送的将薛虎弄到门外,不等薛虎开口一句,就咣当一声重新把大门给关上了。

“呼……”

“终于把这危险角色给送走了!”

口中喃喃一句,陆鸣这才松了口气,朝着房内走去的同时随手将空酒坛拎起放在桌案上,随后掩上房门,重新回到床上去了。

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这个危险角色在院子里,一晚上都没睡踏实!

因为清河郡内有一条蜿蜒河流淌过的缘故,清晨的空气弥漫着一股“沾衣欲湿杏花雨”的潮湿之意,伴随着清风拂过,更是让街头行走,怀疑自己是不是做出错误判断,将一个市侩小人认作潜龙的薛虎多了三分清醒。

蓦然止步,他那张年轻脸上原本的复杂已经被恍然大悟完全占据。

从酒醒的那一刻起,陆鸣就在遏止或者说是刻意不给自己开口说话的机会,他似乎是在害怕什么事情,或者说害怕从自己嘴里听见一些事情,所以才要随便找个借口理由驱赶自己,轰自己离开。

便是街边乞丐都知道士族身份,陆鸣他当真要钱的话,何必急着把自己驱逐?难道他害怕自己望族薛氏会赖他这区区百两银钱不成?

那他在害怕什么?

除了害怕自己再开口劝他入朝之外,还能有什么别的缘由吗?

自然是不可能的!

一想明白这一点,街头顿足的薛虎便远远眺望了一眼苏家酒坊所在的方位。

以往去看,都是想念他家的“金樽绿蚁”,而这一次,这位望族薛氏的士族公子哥所想的却是:

如果自己出手,要用多少时间才能不着痕迹的把这苏家酒坊从清河郡彻底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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