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很快,那匹枣红马不会摔倒,我早已看不见枣红马和巴尔思的影像,只能顺着地上的马蹄印追赶下去。
人只有两条腿,马有四条腿,而且我保证枣红马的马腿比我的腿要长出许多,所以我的追赶从一开始就显得凄惨无奈又滑稽。
我不能放弃,我必须追上,这样大雪成灾的天气里我停下脚步就等于等死,就是自杀。冷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雪花像面糊一样遮挡着我的视线,我的双腿越来越沉重就像是灌了铅,但是也不是没有好处,好处就是凄惨的孤独的奔跑追赶能让我的身体保持一定程度的热量,能帮我抵御眼前的严寒。
我跟枣红马的距离并没有因此拉进,因为雪地上的马蹄印越来越浅,这代表着枣红马越跑越快,巴尔思也没有任何的想要停下等我的意思。
相反他想把我彻底甩下,这不是一场考古实习,这也不是一条生路,这是一条死路。
那个夜晚那个妇人那把叶形石刀,这些景象再一次从我的脑海里出现,或许我不该回来,我和我的家人都不该回来,回来就会有厄运降临。
我不得不放缓脚步稍微喘几口气,我大概已经疯狂追赶了半个时,我的心脏和肺已经承受不住如此恶劣条件下如此大运动量的消耗。
我必须稳定一下,否则我会随时随地晕厥过去。
我双手扶着后腰把速度降下来,大口大口喘气,像一条离开水面的鱼,我还不能完全停下来,那会更加灾难。
就如同几公里长跑一定不能马上坐在地上休息,要再慢跑几百米缓冲调整一下。
我喜欢夜跑,一号教学楼前面那个古朴的老操场是我最喜欢的地方,因为绝大部分人都到新教学楼那边的新塑胶操场去锻炼了,所以老操场就显得异常冷清和安静。
而这正是我喜欢的,我每天晚上都会自觉长跑万米,这在别人看来是个有些不可思议的举动,可是我的教授对此却大加赞赏,他说一个好的考古学者必须有野牛一样强壮的身体才行,否则是禁受不住野外的风雪冰霜的。
我不在乎,我长跑是为了锻炼,是因为在黑暗中没人知道我是个聋子,黑暗是我摆脱自卑最好的办法,也是我看起来跟正常人最一样的地方。
我喜欢黑暗,我喜欢狂风,我喜欢暴雨,我也喜欢大雪。
所以我的追赶虽然越来越艰难,我的处境越来越危险,但内心深处我却是平和而坚定的,我一定不会死在暴风雪里。
我也不惧怕任何诅咒,我有自己的信念和信心。
前面的马蹄印越来越浅越来越浅,很快就要被风雪遮盖,如果连这最后的线索都失去那我就彻底丧失了找到巴尔思的机会。
我再次加快速度,突然眼前出现一幅画,一幅故意用白桦树枝画在雪地上的画,如果我再晚到几分钟就没机会看到了,风雪正把它吹的面目全非。
我不得不停了下来,彻底停下来,我有预感这幅画是巴尔思留给我关于生的线索,他应该很清楚单凭双腿我完全没办法追上他和他的枣红马。
他胜券在握,他高高在上,他在我面前就是个王。
我不得不怀疑那个大家伙是不是除了精神返祖以外还有心理变态,他这个年纪的老光棍要说心理完全健康也不会有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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