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钉在水泥里的钢筋梯,张浮鱼很快的下到管道内部。安德拉手中的迷你电筒打出来的是激光,穿透力强但光线只集中在一个点上,黑暗中只看见一条分外纤细的绿色直线条。

地上有薄薄的一层水,四周弥漫着一股锈蚀味,张浮鱼喘着粗气问:“不管圆滚滚了?”

“那种巨颅仆从对金属没有兴趣。”

“那种是什么?”

安德拉没有回答,张浮鱼再问:“那种是什么?是巨颅仆从的亚种?巨颅仆从有独立的科、属、种之分?那条蛇是肉食目?当前的环境生态圈可以支持它的生理代谢?”

一片寂静。

张浮鱼呼吸沉重起来,他自语:“你有没有看到一只傻鸟?这鸟有一个章鱼头,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无所畏惧。它一路好运的躲过了水源、金属蠕虫、巨蛇等危机。如果这是一部给小孩看的动画片,它可以继续傻,可以无知到突破天际。但这是纪录片,傻鸟会死的很快,它连蛇吃鸟都不了解,可能它以为那长条蚯蚓只是来找它玩。”

他指向天心的孔洞,那是井盖口,射入淡淡的月辉光:“你看到没?看到没!外面有那么大的蟒蛇!直立起来比大楼还高,像我这种傻鸟,它从头到尾能塞进去一个林子。小镇跟乐高积木搭起来的一样,它碰一下就倒一片。只要有一块碰到我,我他妈就是一滩现榨海鲜味章鱼果酱!这些和巨颅有关的资料很贵重么?是能卖几千万还是几亿万?你明明知道很多,大水桶存着的电子资料有452t,比地球所有图书馆的书籍加起来还多!”

“我忘记大半了。”

“忘?这怎么忘?这是你一个星期前吃了奶酪夹饼,一个月前摘了一朵四叶草吗?”张浮鱼怒吼,又匆忙压低声音,“巨颅仆从给人最深的印象是什么?是恐惧!恐惧对大脑杏仁核造成的刺激电流是最强烈的!它就像电脑c盘里的系统文件,想忘只有重装系统,或者硬盘报废!再或者你大热天请硬盘喝一杯冰可乐!你大脑里的杏仁核难道被可乐泡成了脓水?”

“我删除过两次记忆。”安德拉侧头,用耳朵对着他,语气很平淡,甚至微小。如果不是下水道太静,根本听不见。

“为什么?”

“想活。”

“你可以告诉我你知道的,你可以让圆滚滚把资料调出来读给我听,解决的方法有无数种!你却一个字都不多说!”

“知道的多,更容易死。”

“这是什么道理?不可知论?傻鸟看到十几米高的霸王龙会发疯所以不能让它知道?这样,傻鸟就能骄傲的来到霸王龙脚趾下,踹上一脚,说没脑袋的可怜小个子,听说你是这片地区的霸主,不错,配跟老子单挑!对么?”

安德拉突然用激光手电在金属墙体上画了一个小圆,只有拳头那么大,“这是你知道的巨颅的所有信息。”她再画了一个圆,这个圆有整面金属墙那么大:“这是我知道的,因为圆的周长更长,光线照亮的圈外范围也会比你的更大。”

“你想表达什么?”张浮鱼蹙眉。

“圈子越大,这个圈子外面就越大。知道的越多,未知就越多。人类的认知能力是有限界的,对巨颅信息的解读是没有限界的……它有成瘾性,当你知道的越多,你就会想在有限的认知范围内知道更多。直到圈子扩大到极限,你意识到凭人类的认知限界无法继续解读巨颅之时,你就会疯狂,或者转变成另一种认知限界更大的生命,继续去解读巨颅。”

安德拉背靠着墙,慢慢坐在地上:“我接受过的有关巨颅的信息、见过的巨颅仆从都会永久性的扩大我对巨颅的认知,所以要洗掉一些记忆。虽然可能导致精神分裂,但不洗掉就会发疯。”

我跟蛇兄大眼瞪小眼这么久你忘了?我拿着J–102当空调用你也忘了?张浮鱼自觉“巨颅”牌面没有“声音”那么大,好歹是怒斥巨颅“走狗”的猛神,站在地壳上就能让行星背叛物理围绕它公转的不可名状之物。巨颅这小走狗,连拉一颗卫星出引力轨道都做不到。

“我不会发疯。”张浮鱼哼了声,他摸索过去,坐在她身旁,“我又是绿眼睛,又是红触须,你看比发疯的好到哪儿去?我以后接触更多的是人类还是巨颅仆从?是巨颅仆从!我他妈就是只章鱼怪!以后说不定成天都混在它们当中抽烟喝酒打牌,被苏安特人定义成没有污染也没有攻击性的新型巨颅仆从。”

安德拉听出了他的自暴自弃,手在张浮鱼裤子上轻拍着,被不明所以的他抓住。

她轻握住他的大拇指:“你是人。”

张浮鱼呆了呆,别过头:“我倒情愿我不是人,一坨鼻屎就能把那条看见我们还发半天呆的二傻蛇崩了。”他越说越沮丧,“结果我只能跟着你,像条狗一样的逃。假如这是本书,我是里面的主角,你知道你的下场是什么吗?就是也许很凄美,也许很重口味的去死。因我们没办法反抗,所以只能用你的死来推动剧情,刺激我变强。主角换作是你,死的就是我,也许很重口味,也许更重口味……我不想这样。”

安德拉却觉得这个比喻很可爱,像童话。因为,总有一个能大难不死,还能拾起复仇者的旗帜斩下罪魁祸首的头颅。

她无声的笑了笑,像是下定了决心,主动说:“巨颅仆从在污染上有两个分类,一个叫心论污染,一个叫暴论污染……”解释完两种污染,她继续往下:“仆从在生物上有血肉类和非血肉之分,血肉类和非血肉类都会主动猎杀人类,不同的是它们的目的,一个是为了生存,一个是兴趣爱好。”

“血肉的就像那条蛇?非血肉的就是金属蠕虫?是这样吗?”张浮鱼忙问。

“对。”

“动物也能变成巨颅仆从?”

“什么?”

张浮鱼只好再复述了一遍。

安德拉揉揉耳朵根部,凑近了点:“动物比人类更纯粹,更容易接受巨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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