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再三追问,李老头却不理会他了。
卫长枢坐在私塾里,捏着一封放在他桌上、比他还要早到的信,若有所思。
这一日,赵西洲白衣出清凉,背着一道打了十三年的算盘,要在大宋的江河湖海中摸爬滚打一番。
……
卯时,燕唯卿抱着一肚子疑惑到达赌坊后院,李红氅已经一身劲装等候,笔直的宛如一棵老松,那袭让江湖闻风丧胆的红氅随意地挂在树梢。
见燕唯卿到来,李红氅随手将一柄木剑丢给他。
燕唯卿手忙脚乱地接过,皱了皱眉头,问道:“我有剑,你给我把木剑做什么?”
李红氅伸手一招,将燕唯卿腰间的铁剑吸至手中,冷冷道:“现在没有了。”
见到自己视若珍宝的铁剑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夺去,燕唯卿脸涨得通红,又有些无可奈何,好像在这些登顶江湖几乎无敌手的前辈高手眼中,他的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毫无存在的必要。
燕唯卿恨恨道:“你们最好别让我练剑有成,不然把你们的剑统统折断,扔到护城河里去。”
“哎呦!”燕唯卿痛呼起来,看着通红的掌心,朝着李红氅怒声道:“你干什么!”
李红氅面无表情道:“胡言乱语,罚你挥剑一千!”
“不是五百吗!?”
“那是迟到!一千五!”
“你不是说就教我三剑吗?挥剑管什么用?”
“连挥剑都不会,就想学剑?”
燕唯卿恨得牙痒痒,但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只好提着木剑开始挥,动作宛如田间拿木棒击打湿被褥的农妇,毫无气势,倒是怨气冲天。
“手腕抬高三寸,与肩同高!”
“挥快点!再快点!你是娘们儿吗!”
燕唯卿像一根木桩似地立在日光里,从清早站到日上三竿,累到一身臭汗,右上臂僵硬的像一块石头。
他一边挥一边在心里骂,你李红氅好歹也是以冷酷不苟言笑著称的前辈高人,怎么这时候话又多又密,可以说他站了多久,李红氅便讲了多久,一边说,还一边拿着铁剑鞘拍他的腰、屁股还有手臂,力道又沉又重,拍得他又痛又麻,像是一千只蚂蚁在身上爬。
日头高照。
马鸿运也一脸贱笑地走了过来,他根本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只是一夜宿醉,睡到了日上三竿才堪堪睡醒。事实上,他也没睡醒,头疼得厉害,只是翻来覆去的睡不下去了,楼下不停传来李红氅的责骂和燕唯卿那小子的痛呼。
他决定下楼看看。
马鸿运不但来了,还带了两盆冰镇的西瓜,坐在树荫底下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吃一边朝燕唯卿嘿嘿怪笑。
最令燕唯卿咬牙切齿的是,马鸿运竟然用他的铁剑切西瓜!
“静心!”
李红氅冷声道,剑鞘又重重地落在了燕唯卿肩上。
“燕小子~”马鸿运拿着一块啃了一半的西瓜朝燕唯卿举了举。
“干嘛!?”
燕唯卿目不斜视,冷声硬气道。
此时他的一千五百次挥剑已经挥完,正举着剑练习臂力,剑下用细绳垂了一块重石。
“吃不吃瓜?”
“不吃!”燕唯卿斩钉截铁道。
“老李你呢?”
李红氅瞥了马鸿运一眼,伸手一招,一片西瓜就到了手里,轻轻地咬了一口,那一声脆响落在燕唯卿耳中,却有如响雷。
‘这两个人!这两个人一定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
燕唯卿觉得这跟他想象中的学剑完全不同,在他的想象中,他应该是端坐在竹林之上,剑横放于膝,静心体悟天地玄奥,吸日月精华,餐风饮露,若有人来犯,就睁开眼沉声道一句“我有一剑,望诸君共赏”,然后群敌退散,顶潇洒,顶风流,才不是像现在这样流着一身臭汗,还得面对两个不要面皮又极其无耻的话痨流氓。
另一边。
赵徽的学剑倒是轻松极了。
他坐在柜台后面,这里一向是赵西洲的专用位置,如今赵西洲走了,却是被他鸠占鹊巢了。
赵徽一边翻看李老头给他的无名典籍,一边时不时闭上眼感悟身后挂着的那柄玄铁重剑的剑意。
“你的根骨称不上上等,习武的年纪又太晚,要想练剑有成,得五十年,不如直接体悟剑意,我这儿有一本早年写的借意札记,你不妨看看,这柄玄铁重剑上蕴有我年轻时的剑意,你要是有能耐,便借去使使。”
“借意一说,由来久矣,读书人借天地之意,可口含天宪,为天地立心。”
“剑客、刀客藏一口不平之意在胸,才能一剑掠百里杀人,一刀平山斩岳。”
“若有一日,你借意大成,上京任你来去,大宋任你驰骋,便是老夫也留不下你,报仇更是举手之事。”
李老头为赵徽画了好大一张馅饼,但恁是他在这枯坐了一天,也体会不到任何剑意波动。
这玄铁重剑就像一件死物,除了森冷的凉意外,轧记中记载的“生于意外,蕴于象内”是半点都没体会到。
但赵徽不急不恼,他知道报仇一事本就不是一日之功,更何况是让一个纨绔少爷成长至抗衡无上皇权,更是比登天还难。
他只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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