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少女们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安达没搭腔,径自绕过他们,走向布格身边。

只还未来得及开口,又被身后一道声音打断:“这是安达吧,几年未见,长这么大了。”

回首一望来人,他肃然而立,忙施一礼:“安达参见皇后娘娘。”

公主亦行礼:“母后。”

宁皇后温和一笑,点点头施然坐于布格身边,眼神望向玩闹着的安钦等人,有如闲话家常道:“安达倒是比这些孩子大上些许年岁,看着就沉稳不少。”

安达正欲自谦上一句,就感觉布格的眸光转过来,定在自己身上,竟是一时半会儿没说出话。

宁皇后不知看没看出他的不自在,柔柔一笑,又夸:“今日弋射,就属你这孩子打下的雁子最多。”

这皇后一句一句的夸,再不接话倒显得有些傲了。

安达只得再一拱手:“娘娘谬赞,大家都晓得点到即止,唯独我是个死心眼,倒要将园中的雁子赶绝杀尽了,实在惭愧。”

话落,他听布格扑哧一笑,于这严冬的风雪里,竟然感到耳根脖颈阵阵发热。

宫人们端上来茶点。一样一样布摆的,都是些玥琨的点心,样儿式好看,味道也香,她好像很喜欢。

元赫人大口吃酒肉惯了,安达从未见过这般精工巧制的美食,心内不由啧啧惊叹,又听皇后随意道:“安达也长大了,今后存了何等志向?”

他只实话实说道:“我想离开皇都,去到草原上生活。”

宁皇后的闲情逸态松动些许,她讶然眨眨眼。

“不继承城主府,而是去过游牧的生活吗?”

安达点点头,见这位皇后目光依旧亲切蔼然,不由放松下来。

“安钦喜欢享富尊荣,我却更愿自由自在。既是如此,倒不如各得其所,由他来继承城主府,而我大可在草原上烈酒鲜乳,纵马高歌,岂不逍遥快活?”

时至今日,这段记忆仍历历在眼前。只是日落星出,六年时光转瞬就不见。

那一年安达十五岁,布格十岁。

还是太过贪心了啊。

与布格定下婚约之时,安达自以为他终是了解到,所谓美梦成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那时他什么都不懂,因为梦的前提,就是不可能成真。

想想最初,他所期待的,也就只是她能再温柔地看自己一眼,就如她将落雪的梅花交到他手中那日一般。

遇见你可真好,让人想要永远活下去。

可遇见你又不好,为什么得到了偏偏还要再失去。

为什么你会死。

为什么你会离开。

为什么你会变成别人再回来。

一期一会,缘起缘灭,生死无常。

好多事都渐渐淡忘,可安达仍记得布格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当真是逍遥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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