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江上。
一支曲子都没听完,瑛睿又觉得乏了。
夜里泛舟无聊,烟火看上几朵也无聊,身边一圈谄媚的少爷公子们无聊,不情不愿假笑着抚琴的花魁最无聊。
早知如此,倒不如方才就留在白家的画舫上,还能听听那白依冰到底要对大哥诉些什么衷肠。
他正恹恹地转着手中的酒盏,就见这艘画舫的主人,礼部侍郎次子贺衍悠悠朝他走过来。
这一位比瑛轩还要长些年岁,平日里骄奢淫逸,五毒俱全。然他玩物却不丧志,朝中还兼着大小三四个官职,属于贵胄子弟中牵头的那一挂,年岁小的一批公子哥都爱围着他转。
贺衍身形颀长,长相阴柔,悠然坐于瑛睿身边,细长的眉眼一挑,开口道:“阿睿,怎的大过节一脸棺材相,哥哥招待的酒水不合你意?”
瑛睿也不驳他的面子,敷衍道:“浓郁醇厚,上好的花雕。”
贺衍眼珠子骨碌一转,又道:“酒合意,那就是这曲儿不合心意?小婉姑娘的琴艺全贞京都出名,请她抚曲的都排到明年开春了,到你这反倒瞧不上眼?”
瑛睿向来不习惯打场面,直说道:“这曲儿我听来也就那么回事。”
贺衍放声一笑,扬手招呼道:“小婉姑娘,你这一曲可惹得小王爷不开心了,还不过来自罚三杯?”
瑛睿刚想拒绝说不必,那花魁已是丢丢秀秀走过来,轻盈端了杯,面上挂一抹浅笑敛身行礼。
“小王爷不喜欢这曲春莺戏水?”
她这么问,贺衍又在旁边,瑛睿也不好将这气氛毁了,寥寥道:“姑娘琴艺一流,没得说。”
贺衍处世圆滑老练,此刻颇具眼色道:“阿睿精通乐理,小婉姑娘大可向他讨教讨教。”说完便饮尽杯中酒,溜了。
瑛睿哪里不知他打得什么主意,啧一声,对端着杯的苏小婉道:“这酒便不用罚了。对姑娘的曲子,我并没什么意见。”
苏小婉端得大方,问道:“小王爷喜欢听什么?若是您不急着离开,小婉可再抚一曲供小王爷消遣。”
没料瑛睿没给这个面子,喝一大口酒,板着脸道:“不必了。我喜欢真实一点的,想来姑娘不明白,不论这人,还是这曲,都要真心实意的才好。”
苏小婉的笑意也挂不住了:“小王爷是说,我的曲子假情假意?”
瑛睿也不迂回:“姑娘的琴,带着你脸上的笑,连着你这个人,都假的很。”
这句落下,他又觉得话说重了,正想解释两句,就见苏小婉小脸冷清,却不见怒意,只凉凉道:“小婉做的就是这个行当,小王爷还要求一个真字,未免强人所难了罢。”
她毫无仪态地席地坐下,将杯中酒饮尽,雪亮的眼直直望进瑛睿眸中,“我是卖笑的,可不卖这颗心。”
瑛睿叫她堵的说不出话,干巴巴喝一口酒。
苏小婉也斟满酒盏,举杯喝一口。
她表面上伶牙俐齿,内里也是感触颇深。
自己的易容一向滴水不漏,怎的演个手到擒来的花魁,就被人莫名其妙斥一句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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