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夜间比白天热闹的地方,贞京城南花街的秦楼楚馆,要当属头一份。

越是临近夏日的时节,夜馆子们就愈发得红火。只是做苏小婉的日子忙碌,做影七却是前所未有得闲散。

起初,宫里的那位皇后娘娘风风火火拿了影令出来,要他们竭尽所能去找个玥玉扳指,只没过几天,不知发生了什么,这桩事又搁下了,再没了后话。

白公子在予定的日子并未回京,连着去接他的十二和小九也没了影踪。影三去找过一回,说是几人在天山驻了脚。

之后就再没什么事要影七去做了。

距明月节已是过去三天,莺燕楼的热闹依旧不减。

这一晚,她正于房中恹恹发着呆,就见秦妈妈急惶惶冲进来,连门都没来得及敲。

那张脂粉浓重的脸颇为激动:“小婉,快快梳妆,再将那一套金丝锦绸取出来穿戴上。”

见她仍怔着神一动不动坐着,秦妈妈更急,两步上前拉起她,尖着嗓音催促道,“今儿个也不知是什么黄道吉日,来了位平日连袍角都摸不到的贵客,指名要听你的琴。”

听到贵客二字,苏小婉没什么喜意,反倒有点厌倦。二更都快过,这人才进门,想来这琴又要抚到月上枝头,她一点都提不起气力。

那一日过后,她对琴曲就失了兴趣。总想着等白公子回京后,就与他提一提,这花魁她不想再做下去了,好生无趣。

换上一身沉甸甸的华冠丽服,由着秦妈妈忙手忙脚给她绾一个繁复的美人髻,最后轻轻上一层胭脂,苏小婉于琴前坐定,正欲叹上一口气,又看到进门的人,忽而就忘了呼吸。

怔上片刻功夫,她忙将平日的浅笑挂上,站起来敛身行礼。

“小王爷来了。”

“小婉姑娘。”

瑛睿应一声,闲闲一笑,撩起袍角坐下。秦妈妈殷勤地为他斟上茶水,轻手轻脚掩上门出了去。

见那人眼底藏着三分忧虑,苏小婉糯着嗓音问:“小王爷今日怎的得空赏光?”

瑛睿饮口茶,于桌上的小碟子里捻起一块云片糕,漫不经心放在嘴里尝了尝,隐隐蹙一下眉头,再饮口茶,这才道:“自然是来听小婉姑娘弹琴。”

苏小婉落座,手指抚上琴弦,刚出一个音又顿下,再问:“今日小王爷想听什么曲?”

瑛睿本撑着腮在发呆,听她出声愣一下,摇摇手道:“什么都好。”话落又说一句,“就那曲陌红尘吧。”

苏小婉最不想弹的就是这陌红尘,也没什么特别的缘由,只明月节过后,她再奏不好这一曲。

然而这贵客开了尊口,她无奈一叹,指尖轻按琴弦,弄月抟风的音律悠然在房中响起。

一边徐徐抚琴,她一边抬眼,余光瞄着桌前坐着的人,见他神色飘忽,笑意收起。

她反倒自在了些。

一曲过半,瑛睿仍是怔愣着,眼神没动,手脚没动,连头发丝都没挪一下地方。

说是来听琴,这曲却根本就没进他耳朵里。苏小婉心头惦记,不免就分了神,错手拨乱几个音,又不落痕迹地掩过去,再不敢抬头看一眼。

曲落,音律流淌成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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