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眼见手中的这一册《永乐大典》开本宏大.远远大于普通书籍的尺寸.颇显皇家威仪.不禁甚是满意.颔首笑问道:“此书长宽几何.抄写古籍如许之多.共计耗费几多人力.”

“书长一尺五寸六分.宽九寸三分.召集朝野之士两万以上.以馆阁体抄录而成.”解缙欠身奏答道.

靖难之战夺位.难免有朝野文士不肯认同自己的皇位正统.此事始终如一丝阴霾.在朱棣心中挥之不去.他之所以命姚广孝.解缙等人不惜人力.物力编纂《永乐大典》用意便在于开创超越自己的父亲的文治.以收服天下文人士子之心.今日眼见煌煌巨典大功告成.心情极为愉悦.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朱棣满面笑容.不厌其烦的问道:“如此浩如烟海的大典.查阅书籍岂非劳神费力.”

解缙自《永乐大典》上取过一本早已备下.洪武皇帝朱元璋昔年下旨编纂的《洪武正韵》.双手奉上奏道:“陛下无虑.此《永乐大典》以韵统字.以字系事编纂.依照《洪武正韵》中韵母.按每韵下分列单字.在每单字下详列该字音韵.训释以及它的篆.隶.楷.草各种书体.再依次将有关天文.地理.人事.名物以至奇闻异见.诗文词曲随字收载.查索者只需因韵以求字.因字以考事.开卷无所隐也.”

朱棣闻言连连颔首.笑道:“揭其纲而目毕张.振其始而末具举.此《永乐大典》震古烁今.当能显我大明灿然文治.流传后世.”

满朝文武也尽皆被这规模庞大无匹的《永乐大典》所震慑.纷纷拜倒在地山呼万岁.

朱权高呼万岁叩拜之时.心中却不自禁思忖道:朱老四不惜耗费无穷人力物力编纂《永乐大典》.虽则不免出于私心.但这三亿七千万字规模.几无删改的书籍也的确称得上前无古人.后无來者.使得我大明的文治足以与唐宋两朝相提并论.想到这里.做那山呼万岁的阿谀之举倒比平日里多了两分由衷之意.

西洋岛国三佛齐旧港之内.已然停泊了大大小小各色船只上百艘.人头攒动.彪悍的海盗大呼小叫着将劫掠而來的香料.珊瑚.珍珠等财货抬下船來.

数艘被夺來的船只甲板上.四处沾染着污秽的血渍.任凭那些喽啰们泼洒海水后奋力刷洗.依旧顽固地不肯消散.证实着不久之前.曾有一场残酷无比的杀戮发生.

一个年约四旬.横眉厉目.肤色古铜的汉子矗立在船头.挥手抽出腰际鲨鱼皮鞘里满是血污的铁刀.挥手掷给一个海盗.对那充斥鼻端.混杂着海水.血腥.鱼腥的怪味仿佛毫无所觉.显然是早已习以为常.他就是纵横大洋之上的.这伙令诸岛国谈虎色变.寝食不安的海盗首领.陈祖义.

陈祖义对岸上那一箱箱财货视若无睹.正自遥望着一艘三桅帆船渐行渐远.在那艘帆船之上.有他派遣而去.向明朝船队大官郑和表明自己愿意率部众归顺的手下.笑话.陈大当家纵横四海.杀得那些岛国国王们屁滚尿流.乖乖奉上财宝.女人的时候怕过谁來.岂会畏惧郑和的船队.这只不过是诈降诱敌之计.手下的虾兵蟹将们眼馋郑和庞大船队归航携带的如山财货.陈大当家看中的却是那一艘艘小小山般的艨艟巨舰.可以想见的是.自己手下万余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若再有了那一艘艘九桅十二帆的大船.只怕连日本的幕府将军足利义满也得遣人前來示好吧.

碧波万顷.一望无垠的大洋之上.一艘艘悬挂日月旗帜的宝船破浪前行.居中一艘体型最大的旗舰上.一个口齿伶俐的陈祖义手下.正向大明船队正使郑和诉说归顺之事.无非就是陈大当家祖籍广东.祖上本为良善之辈.元末躲避战乱这才举家逃亡海上.受人欺凌下不得已聚众为盗.实则心念中土.良知未曾尽泯.今得知大明朝威震四海.有船队出使西洋诸国.愿迷途知返.率众归顺使者大人.跟随船队返归大明.效忠于皇帝陛下云云.

舒舒服服横卧于锦塌上的郑和命手下两个健壮军士将那半人高.通体血红的珊瑚举得高些.对着阳光审视一番后.不耐烦的打断那海盗的阿谀逢迎之词.笑道:“本座出海这许久以來.这般巨大晶莹剔透的血珊瑚倒还是首次得见啊.陈祖义这厮纵横海上这许多年.倒还真搜罗了不少宝贝.”

面带刀疤的海盗乃是陈祖义刻意挑选的乖觉之人.眼见这服饰华丽.注重享受的使者大人双眼之中贪婪之色难以掩饰.心中虽是暗生鄙视之意.面上却不露声色.呵斥两个手下将早已备下的一个木盒奉上.

郑和伸手在那木盒中抓起几颗珍珠.眼见尽都是浑圆一体.拇指般大小的.更是眉开眼笑.原來拇指般大小的珍珠虽说值得千金.却算不得世所罕见.但难就难在满满一盒子几乎都是一般大小.这就相当难得了.

接过侍从奉上的茶水浅酌几口.郑和以丝巾拭了拭嘴.重又躺下.慢条斯理的言道:“陈祖义这厮倒也知情识趣.罢了.罢了.本座念其心怀故国.当给予其改过从善的机会.你这便回去.命他在旧港迎接大明船队就是.”

海盗眼见郑和一派颐指气使的样儿.强抑心中怒意.不敢丝毫表露.率领手下诺诺而退.驾舟扬帆而去.

随着甲板上脚步声响.一个年约三十余岁的汉子在士卒引领之下來到矗立船舷一侧的郑和身后拜倒见礼道:“小人施进卿拜见大人.”

郑和闻言转身.挥手示意他站起.沉声问道:“陈祖义一伙贼寇大概有多少兵力.”原來这施进卿祖上乃是福建人士.也是元末出海躲避战乱.却是成了來往各岛国的海商.家中祖父辈.父辈.兄弟辈数人在驾舟出海之际被陈祖义手下海盗所杀.可谓和陈祖义累世结仇.月余之前得知陈祖义召集分散各岛的手下在三佛齐旧港聚集后猜知他们觊觎大明的船队.当即驾舟出海.数日之前才得以拜见郑和.

施进卿行商各岛国日久.对陈祖义手下势力倒也所知颇详.闻言当即沉声说道:“陈祖义手下海盗.共计数十伙之多.多则上千.少则数百.怕是有上万之众.而且尽是驾舟熟练.精熟海战的亡命之徒.”

郑和听闻陈祖义手下上万之众.心中也难免有些意外.不露声色的又问道:“以你所见.我大明船队中士卒驾海上驾舟之术比之陈祖义手下如何.”说到这里.略微一顿后正色接道:“此战事关乎我等生死.望你知无不言.”

施进卿轻轻叹息一声后答道:“以小人数日所见.我大明水师官兵驾舟扬帆之术虽则也算得精熟.然则登船厮杀比之海贼之流.怕还是略有不及.”

郑和闻言颔首.來回踱步思考下默然不语.他航海日久.自然明了这伙纵横四海.以船为家的海盗绝不能小觑.眼见手下军士双手奉上一柄三尺长剑.忍不住拔剑出鞘.以手指轻拭那新磨利剑的剑刃.回想昔年千军万马中的厮杀.陡然间豪气勃发.笑道:“我有宝剑新磨.正欲痛饮贼寇颈血.”言罢挥手一剑削落.

“咔嚓”响动之间.粗如儿臂.斜斜伸出的珊瑚被利剑斩断.郑和还剑入鞘.沉声对肃立两侧的一众明军将校喝道:“众将听令.命各船士卒收拾火油.火箭.弓弩.火铳.火炮.以及船舱中生石灰粉备用.以待和陈祖义决战.”

众将深知郑和昔日也是久经沙场之辈.此时眼见他一派胸有成竹之态.当即心中大定.纷纷轰然应诺.

黄昏时分.船队逐渐靠近了旧港.陈祖义遣人驾船接应郑和旗舰入港.并请求登船觐见.郑和满口答允.当即下令在甲板上上设宴.

遥远的海天交接处.一轮红日正在缓缓落下.立于郑和身侧的副使王景弘不无担心的小声问郑和道:“陈祖义一伙海盗凶名素著.让他们登船近身.是不是过于冒险了些许.”

“请君入瓮.擒贼擒王.只要拿下陈祖义.这伙海贼就是乌合之众.”郑和若无其事的轻轻答道.

暮色昏沉下的旧港岸边.一艘艘小海船缓缓渐渐离岸.上面伏满一个个面露凶相的海盗.遥望远处海面上那一艘艘艨艟巨舰.个个目露凶光.仿佛静悄悄接近猎物.伺机发动.暴起伤人的野兽.在他们手中紧握的砍刀.也尽皆以烟火熏黑.以免给光亮映照下反光.以至于被敌军发现.

陈祖义看了看坐船前后左右那些尾随而上的小船.志得意满的走上船头.眯着眼睛打量起远处海面上那灯火通明的大明船队起來.

海面上涛声起伏.待得陈祖义的坐船靠近郑和旗舰之时.天色已然漆黑一片.一丈之外.火把的光亮已然无能为力.

登上那斜斜的跳板.仰望对面船上被海风吹拂得摇曳晃动的火把.陈祖义陡然发觉对方的船舶之高大处.竟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预估.不禁有些心惊.原來他趁夜色率部众夜袭大明船队.为免动静过大.打草惊蛇.前锋多是小船.对方这般高大的的船身.势必使得手下们登船厮杀不易.

正在陈祖义犹豫不决之际.对面船舷处一个明军千户朗声说道:“大明船队正使大人.命陈祖义登船觐见.”语声倨傲.骄狂之情.可见一斑.

陈祖义纵横海上.刀口嗜血多年.闻言再不犹豫.矫健的顺着跳板朝上走去.在他的坐船之上.二十余个神态狰狞.口衔利刃的海盗藏身于风帆后麻绳之上.等待着首领一声令下.就要缒着绳子荡过船去.擒拿那个大当家口中所说.见到刀光剑影就会吓得尿裤子的宦官.

陈祖义率领手下五个心腹登上郑和旗舰的甲板.在那明军千户的引领下朝前走來.

火把摇曳之下.陈祖义见得一人身穿甲胄.高踞于两丈外案几后.两列明军士卒肃立两侧.猜知对方便是船队正使郑和.不待对方说话.当即奔上两步跪倒.口中呼道:“小人陈祖义祖籍广东.闻听大明船队威服四海.战战兢兢.不甚惶恐.特來降顺.”诈作恭顺下.右手却是暗暗握住了藏于怀中的匕首.只待郑和靠近后便要暴起发难.制服对方后使得左右明军士卒投鼠忌器.进而命手下登船攻击.

“陈祖义.你祖籍广东.本为我中土人士.却啸聚贼寇.肆虐海上.残杀过往诸国海商.jianyin掳掠.恶贯满盈.我大明船队归航之时.你不退避三舍.竟还不自量力.诈降而來.使出这般图穷匕见的雕虫小技.可笑可悲至极.”郑和一面抽出腰际三尺长剑.一面施施然站起身來.厉声喝道.

陈祖义身为上万海盗的首领.自幼见惯厮杀.此时眼见对方识破自己图谋.敌众我寡.面上丝毫不显慌乱.跳起身來怒吼道:“落帆.”

随着哗啦啦一阵响动.停靠于郑和旗舰一侧的那艘陈祖义的坐船悬挂的一面面船帆相继落下.一个个神态狰狞.手持利刃的海盗大呼小叫.缒着绳索朝对面荡來.一个个暗伏船上的海盗也纷纷挥动手中早已备下.以麻绳系住的铁钩.朝明军旗舰船舷处掷來.向以此攀附而上.登船后和敌军拼个你死我活.

随着脚步声响起.一个接一个身穿甲胄的明军士卒自前后舱口接连涌出.朝船舷奔去.

郑和眼见头顶处一个海盗松开手中绳索.朝自己亡命扑击而來.当即挥手一剑斩去.

陈祖义正欲挥动匕首朝郑和扑去.却见自己一个手下尚未落地之际.长声惨呼下便给对方一剑斩得血花四溅.滚到在甲板.心中竟前所未有的涌起一丝畏惧之意.只从对方出手的凶狠凌厉.可见武艺高强.绝非自己所设想的赵高之流宦官可比.心思尚未转过來之时.手中匕首硬架住对方染血的长剑之际.手腕酸麻下险些兵器脱手飞去.原來郑和已然是虎扑而至.以三尺长剑狠狠斩下.

一众缒绳索荡來的海盗落下后当即和大明官兵厮杀开來.海盗登舟如履平地.亡命凶横.明军士卒却依仗人数远多于对方.以众凌寡.乱战之下敌我双方不断有人血流如注的惨呼着倒地.

郑和飞起一脚.将一个挥刀扑來的海盗踹得飞出船舷.口中厉喝道:“海贼个个满手血腥.给本官尽数诛灭.”口中下令格杀勿论.手中却丝毫沒有停顿.接连挥舞的长剑直刺横扫.杀气纵横下迫得陈祖义连连倒退.

西王率领手下官员登船向大明船队正使郑和说明昨日之事.实因自己和东王厮杀.误会所致.绝无和大明朝开战之意.恳祈天朝念及小邦无知.赐予赎罪机会.为示请罪诚意.愿以倾国之资.黄金六万两自赎.对使者.副使.以及众位将军另有厚礼奉上.

一众怒火冲天.磨刀霍霍的明军将领眼见对方一派卑辞厚币.俯首帖耳的请罪姿态.不自觉也消去三分火气.默然静坐下齐刷刷转头看着郑和.是和实战.那便要听主使大人一言而决.

默然片刻之后.郑和沉声说道:“我大明乃华夏礼仪之邦.并非不明事理化外蛮夷可比.皇帝陛下遣我等驾舟出海.便是愿与海外诸国交好之意.念及尔等幡然悔悟之心甚诚.本官也不愿两国妄动刀兵.以致血流成河.”

西王听闻占城商人翻译.知晓郑和无意开战.心中高悬已久的大石这才落下.伏倒在地.叽叽咕咕的说出一番话來.表示小邦之王感念天朝宽大为怀.愿意臣服于大明皇帝陛下.以为藩属之国.

郑和站起身來.伸手将西王扶起.言道:“既然王爷愿意臣属于我大明.被误杀的大明士卒将校须得厚葬此地.至于你说的以黄金六万两补偿之事.待本官他日返归朝廷.由皇帝陛下决断便是.”说到这里.转身手指海面上一艘艘战船.又微笑说道:“我等出海已久.船上须得补充饮水粮秣.便要借此地休整些时日.方才继续远行.”

西王闻得对方并未漫天要价.不禁大出意料之外.什么厚葬明军士卒将校.补充粮食之类.在此休整之事忙不迭的一口答应.

商谈完自己率军上岸驻扎之事后.西王便即率领一众官员告辞而去.至于先前所说.奉予郑和以及一众名将的珊瑚.珍珠之类奇珍异宝.自然也被郑和推辞后一并带回.

眼见麻喏八歇国西王一行乘舟回岸.一众明军将领却默然而坐.更有性子急躁者面上难掩不忿之色.郑和回到主位坐下.双目扫视众将一番后叹道:“诸位可是觉得此事如此结局.我大明过于示弱.”

身穿甲胄的都指挥侯显站起身來.朝郑和躬身抱拳问道:“大人.陛下遣我等驾舟出海.意在扬威海外诸国.杀我官兵之事这般轻易作罢.是否太过.”他身为船队中官职仅次于郑和.王景弘之人.说话也就沒有他人那么顾忌.

“本官以为.恩威并重方是邦交之道.这一路航行而去.不知还会遭遇多少海外岛国.既然西王甘愿卑辞厚币请罪而來.且愿意臣服于我大明.不如就此作罢.若是咱们得势不饶人.岂不使得他国惊惧我等这般庞大船队.两万七千之众耀武扬威.意在巧取豪夺.实在不合陛下愿示好海外诸国.使得其心悦诚服的初衷.”说到这里.郑和走到船舷一侧.手指海湾接道:“以本官看來.此处海湾地势颇佳.乃是咱们船队避风.休整.补充粮秣淡水的上佳之地.陛下宏图大志.绝非仅仅一次出海远洋之举便能完成.今日咱们示之以恩惠.便是为了他日故地重游.”

一众明军将领深知郑和昔日追随皇帝陛下靖难之战.也曾在千军万马中出生入死.绝非怯懦畏战之辈.此时听郑和意在交好此国.以此作为船队避风.补充粮秣.淡水的休整之地.也不禁都是微微颔首.数月航行之中.不乏遭遇天色骤变.风高浪急的远洋航行.已然使得他们深深体会到.在这碧波万顷的大洋之中.一处地势上佳的港湾.对于这支云帆蔽日.两万余众的船队來说.当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以旗号传令.众军乘坐平底沙船上岸扎营.军中所有医官登岸后寻找草药.为各船中病患医治.”郑和沉声下令道.原來数月的颠簸航行之中.已然有数百士卒将校病倒.急需医治.开战之下不论胜败.势必延误救治.这也是他不愿与麻喏八歇国开战的原因之一.

两日之后.与西王鏖战不休的东王眼见郑和大军登岸竟未攻击自己的死敌.不禁满心狐疑.遣人细细探听之下得知西王竟已然向这个不可测度的国度大明俯首称臣.大惊之下连忙亲率手下官员前來拜见天朝上使.表示愿为大明藩属之意.以免郑偏袒西王.给自己带來灭顶之灾.

数日之后.郑和在宝船之上设宴款待二王.再次重申自己奉皇帝陛下旨意.意在交好海外诸国.麾下虽有两万水师之众.却无意盘剥小国之意.只为提防海路之上盗贼猖獗.并殷殷嘱托二王早日息兵止戈.

东西二王厮杀日久.早恨不得生吞了对方.此时碍于郑和水师威势.却不得不故作唯唯诺诺之态.答允下來.说起海盗之事.两人却不约而同.面露惊恐之色.向郑和说起了一支在海上烧杀抢掠过往船只.向西洋诸国勒索财帛.女子.无恶不作.让各国谈虎色变的海盗船队.

原來在元末战乱之时.广东一户陈姓家族居家逃亡海外.二十余年前.这个家族中一个名为陈祖义的彪悍青年聚众为盗.驾舟纵横大洋.四处劫掠过往船只.后在三佛齐的渤林邦国国王麻那者巫里手下做了大将.国王病死之后.陈祖义收拢数股海盗.打造大小船只上百.麾下有亡命之徒上万.更加肆无忌惮.诸国畏之如虎.多有国主畏惧其凶焰滔天.甘愿臣服.朝其纳贡称臣.

“杀人越货的盗匪之流.居然也妄自称王.此獠恶贯满盈.昔年被我大明太祖皇帝陛下谕旨悬赏五十万两白银捉拿.若是此番出海有幸.本官倒要会一会这位纵横四海的陈大当家.”郑和冷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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