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当年跳崖投进那深不见底的潭水里,就没有想活着再回来。

可是,第二天的凌晨,却被在山底过路的万舍成,也就是万老中医的亲侄子,

路过看到,把俺背到了老中医的家,他们老两口,为俺煎汤熬药,

终于把俺的命救了过来。如果,当时,俺还记得俺是谁的话,说句不孝的话,

俺还会,再去寻死,不会再贪生。因为,那个时候的俺,想着自己要是在村里人面前,

再也抬不起头了,那全家人就都再也抬不起头了,

也会让薛贵一家人再也没有办法在村里做人了。

现在是新社会了,知道这是坏人的罪过,俺是受害者,

不应该拿旧式妇女的道德观念来衡量自己,但那个时候不懂。

但是,俺那崖下一摔、潭里一淹,结果就把俺的脑袋弄坏了,

失去了记忆长达十多年,直到生慧来那天见到了德珠,您二老也看到了,

他长的太像薛贵,这一刺激,让俺恢复了记忆力,才接续到那个痛苦绝望的晚上。”

“珍珠呀,这说来说去,还不是人家万同志和他叔叔一家人,把你给救了,

你也嫁给了人家,干嘛还要离婚呢?”

对于奶奶的不解,珍珠并没有急于回答,而是按了下奶奶的手,继续说:

“说说俺被救过来之后,他们问俺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住,俺就觉得俺叫阿秀,

好象是和自己的亲人走散了,也就这样子说了。之后,万家阿婆说,那你就给俺当闺女吧。

俺一时什么都想不起来,但只有中草药的名字和作用还记和清清楚楚,万老中医很惊奇,

就开始教俺中医知识,那个时候,俺一门心思扎进来,直到万老中医把袓传的秘术都都教给了俺,

俺意识到,俺欠了人家太大的恩情,于是,在阿婆做媒,想让万舍成娶俺时,俺就答应了。

可是,那个时候不知道俺早就是薛贵的人,要是还记得,俺就是再死一回,也不可能嫁给别人的。

哪怕他是万舍成还是千舍成的。当时,万舍成也是一名进步的学生,要说是入党,他比俺入的更早一些呢。”

“珍珠,俺的儿,那万舍成据村长说是参加了抗美援朝的队伍了,那可是上前线为咱们保卫新中国,

你的这个决定是不是不是时候呀?”

爹爹还是试探着来劝珍珠。

“爹,你说的没错。他刚参加抗美援朝队伍时,俺是这么想的,也想把这个念头给绝了。

可是,万舍成临走时,是他递交的离婚申请,组织上也同意了,俺和他才算正式离了婚。”

“珍珠呀,是奶奶脑子不灵光,还是怎么的,奶奶怎么没听明白?你没提离婚,

人家万舍成倒申请离了?”

“也不是这样的,奶奶,俺不是说了,见了德珠就想起了薛贵,俺就觉得特别的对不住薛贵,

虽然俺接受了新社会的文化,懂得女人翻身得解放的意义,更知道当年俺的旧思想,

那是为旧社会做牺牲的殉葬品,但反复想想,在情感上,俺还是更加忘记不了薛贵的,

实在不能接受这样的一个相对陌生的男人,做俺的丈夫。

所以,是俺先跟他提出来的,俺和他还在家里分居了半年,是俺先提出离婚的。

他还跟俺说当年薛贵在北荡山的时候,救过他的命,按道理,

他是不能把救俺这个人情记在感情上的。”

面对奶奶和爹爹两个人惊愕的表情,珍珠语速不包不缓,声音不高,但句句掷地有声,

令二位老人感觉,珍珠的决定,绝不是一朝一夕所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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