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职报告的第一部分和第二部分刘不言都是微笑地在听着，但当秦大贺讲到第三部分，他提到了提高员工的素质时，刘不言打断了他问：“清泉的员工素质有什么问题？”
秦大贺愣了一下，他原来准备一句话就过去了，没想到刘不言会这样问他。他结结巴巴地说：“上市公司的员工素质肯定都是很高的，我说的是密云基地的少数人。”
“密云基地怎么啦？你要知道，密云基地都是清泉的老员工，他们都是最早跟我创业的人，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清泉集团。”刘不言很不高兴。
“那里的人是很好，但是他们之间都有一些直接或间接的亲戚关系，这对企业管理很不好，企业靠人情来管毕竟不是长久之道。”秦大贺解释道。
“人情？你知道什么是人情吗？”刘不言说，“人情是清泉集团成长起来的最重要的因素！我和弟弟不为从小就失去了父母，是左邻右舍和亲戚朋友把我们俩抚养大的。他们不仅抚养了我，还信任我，给我以厚望，希望我带大家脱贫致富，我当年办饮料厂的钱就是大家凑的。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助，我连第一步都迈不出去！从刚开始创业到现在的清泉集团，父老乡亲帮了我多少忙你知道吗？清泉之所以能成为行业的龙头老大，就是和他们分不开的。从创业开始，他们就拿着很少的工资，在我遇到挫折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他们甚至没有工资，但是他们没却没有怨言，没有人离开。他们相信我的能力，相信我能带着他们打败竞争对手。正是我们清泉人的齐心协力，敌人才一个个败在我们脚下。你竟然说他们素质低？他们是有一些毛病，你可能是在密云基地看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是你要知道：第一，他们都是清泉的功臣；第二，他们即使毛病再多也不会背叛清泉！我知道他们的缺点，所以才把他们从上市公司抽出来放到密云。我可以卖掉公司，但我不会卖掉他们！他们是有能量的，如果我二次创业，我还得依靠他们。你刚才也说了自己的问题，说自己沟通协调能力不行，但又说他们素质差。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素质差的人，只有不会用他们的人和不会和他们相处的人！”
听到这番话，秦大贺呆呆地站在台上，不知如何是好。
刘不言接着说：“当然，按照现代企业的标准来看，你也没有错，他们是有些‘素质低’。但密云那里不是现代企业，他们是我的家！家里人不能用‘素质’来衡量是不是？”
秦大贺无法回答，他尴尬的站着，想着要不要现在就下去。
刘不言说：“对不起大家！我有些激动。也向秦大贺道个歉！你放心，刚才你的话绝不会影响你什么，只是我自己情绪失控罢了。你接着讲，把你的报告讲完。”
秦大贺这时候已经彻底放弃了留在清泉集团的念头。他站在台上，看着刘不言因为激动而发红的脸，再看着陈文副总幸灾乐祸的表情，再看着严慧琳，想着自己的假会计师证，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密云李国军总经理在晨操上讲的话，他觉得该找个方式结束这个令人难受的局面了。
秦大贺一时冲动，他想故意刺激一下刘不言。
他说：“农民是很朴实，农村的人情味是令人感到温暖，我也是农村出身，我对我的家乡也是充满了感情，但是企业不是家，家不是企业。清泉的家族式管理名声在外，您创业的时候亲人确实给你帮了大忙，但是家族式企业的弊端也是人人皆知，到了一定的阶段它也会拖累你。您把上市公司打理得很好，并且清理了家族式管理的痕迹，甚至和外国公司谈了一个好价钱要卖掉它。但是您卖掉它以后干什么？在密云当土财主吗？我看不出密云基地有什么价值：一个勉强维持的工厂，一个自娱自乐的农场，一片毫无希望的荒山，一群脱离现代意识的人。幸运的是您没有卖掉上市公司，假如您真要卖掉了，我也劝您拿这钱去干点别的什么吧！密云最好也卖掉！至于那些人，可以让别人去管理，这可能比您亲自管要好得多！”
听到秦大贺的话，全场顿时一片惊愕！刘不言一言不发，他把胳膊交叉着抱在胸前，阴森森地看着秦大贺。
秦大贺继续说：“您真是个聪明人，卖公司这招太绝了！要是我我也卖！现在饮料企业外有跨国集团，内有群雄竞争，南方企业异军突起，要想维持老大地位真是太难了。把公司卖给跨国集团，不但可以大赚一把外国人的钱，还能给自己找个台阶退出残酷竞争，并且给员工们一个很好的归宿。卖掉上市公司以后，您可以把“石上流”再打造成下一个上市公司，然后再把它卖掉，这比纯粹只是做企业划算多了！”
秦大贺不看下面人的表情，他接着说：“至于密云基地的旅游产业，我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前景，您幸亏没有继续在开发那片荒山上投资！什么玻璃栈道、什么人工瀑布、什么道观寺庙那都是放屁！您还是把那片山原原本本地留着吧，别搞什么破坏了！您难道看不出来：您在密云养的那些牛羊病病歪歪，奶也产不了，肉也不咋样；那片地都是沙石地，种的菜和草都面黄肌瘦，果园里结的也是歪瓜裂枣！那里的生产也不咋样，交通不便，资源不畅，人员也稀奇古怪，管理上乱七八糟，您难道真的以为那里会产生什么效益吗？！我说，您哪，赶快把那里卖掉吧！”
秦大贺头脑膨胀，指手划脚，唾沫乱飞！正在他还打算继续演讲下去的时候，只听见刘不言那里爆发出一声拍桌子的巨响和人的咆哮：“滚！马上从清泉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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