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翰远听罢也是吃了一惊。他想到了鞑靼内部闹了内讧,却没想到内讧的如此严重,问道:“亲王可否与本将详细说说?”
阿尔木道:“此事要是详细说来,话就有些长了。孟和可汗是我的同胞弟弟,我还有几个兄弟,都是他生前倚重之人,只是早在四年前,我们几个老家伙就开始对他有所不满了。那时候他搞来了一批图纸,说是要打造什么攻城的器械。只是打造那些器械需要铁料,虽然他也搞到一些,但是不够,竟让我们几个老家伙的部族把铁器全都交上去,每户人家除了一把兵刃外,什么铁器都不能留,连口锅都不给。大家都是怨气冲天,我们去找他理论过许多次,他都说要忍过这几年,只要能攻破大周的北境防线,就能到中原抢掠一番,到时候要什么有什么,这点铁器根本不在话下。我们听了他的话,忍了这几年,终于挨到了出征的日子。结果一番大战下来,不敌将军英勇,不仅白受了几年苦,还折损进去这么多人马。”
冯翰远听罢心道:原来鞑靼人花了四年的时间打造这些器械,而且还花了这么大代价,看来战败后这些不满定是爆发了。于是问道:“后来呢?”
阿尔木继续说道:“兵败之后,我们害怕将军的神威,仓皇北逃。到了牙帐,我们几个老家伙再也忍不住了,带着部下围了可汗的大帐,向他讨要说法。”
冯翰远道:“原来是亲王先行发难啊。可是就算这位可汗陛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毕竟也是亲王的弟弟,杀了他总是不应该的啊。”
阿尔木道:“将军明鉴,我们几个当时也是因为败的太惨,被气昏了头,一时头脑发热想去讨个说法,也没想要杀他。可是无论我们怎么质问,可汗都认为他是为了鞑靼好,没有错。我们几个只顾在帐中争吵,全然没注意到巴日汗并不在牙帐。”
冯翰远大感意外,说道:“这个巴日汗真的是有趣。你们大军新败,那个时候应是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按照常理他不可能不在,定然是他觉察到了什么蛛丝马迹,发现了你们的行动。后来也是他带兵攻击你们的,是吗?”
阿尔木道:“将军果然料事如神。当时我们只顾和可汗争吵,完全没人顾忌到他。等到手下人来报时,巴日汗已经带着可汗的亲卫军杀了过来。我们来不及做过多反应,慌乱之间只能挟持了可汗,勉力与之一战,结果力战不敌,除了我之外,几个老家伙也都被生擒了,可汗也在乱军之中被杀。我拼命逃出来,可是我这侄儿穷追不舍,为了掩护我逃离,我手下的人马几乎折损殆尽。我自知已经无处可去,只能带上所有能带上的族人来到大周,盼望将军能给他们一线生机。”
冯翰远好奇的问道:“亲王怎么能确定,我这就有一线生机呢?”
阿尔木亲王想了一会,说道:“我此时虽然已如丧家之犬,但是好歹也曾经跟在老可汗身边很久,所知之事定然有将军感兴趣的。如果将军能对天起誓保我全族性命,到时候将军想知道什么,阿尔木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冯翰远道:“亲王的条件倒是很诱人。只不过本将想知道,你是鞑靼人,出卖他们与你有什么好处?”
阿尔木道:“将军明鉴,阿尔木是个直肠子,有一说一。阿尔木本不想出卖鞑靼人,但是阿尔木为保全族性命,已经实在是走投无路。要怪就怪我那侄儿逼人太甚,怪不得我。”
冯翰远又问道:“不知亲王对这位巴日汗,哦不对,现在应该是巴日可汗可有多少了解?”
阿尔木道:“不瞒将军,这位巴日可汗常年在外,我们一年到头能见到他的时候也是很少,所以谈不上了解。”
冯翰远道:“那亲王知不知道他常年在外都忙些什么呢?”
阿尔木道:“这个除了老可汗谁也不知道。这位巴日可汗十分神秘,之前也从来不参与鞑靼内部事务。我只是听闻,打造那些器械的图纸,就是他搞来的。”
冯翰远大感好奇,说道:“那这位巴日可汗也真是神通广大。不知老可汗除了这位长子,可还有其他儿子?”
阿尔木道:“孟和可汗一共有五个儿子一个女儿。只不过剩下的几个儿子,不是战死就是病死,就剩下这个长子了。”
冯翰远道:“那病死的,都是小时候夭折的吗?”
阿尔木道:“也不都是。老可汗的三儿子就是成年病死,我记得非常清楚。”
冯翰远问道:“是因为病死的时间还不长吗?”
阿尔木道:“将军明鉴,一来是因为此事不过是前年的事,所以记忆犹新,二来是因为这人的所患的病实在是前所未见。因为他也是我亲侄子,所以生病的时候我也看望过一次。那时他已经病入膏肓,周身如寒冰一般冷,可整个人看上去却好像本火灼烧过一般,十分可怖。”
冯翰远听罢差点跳了起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阿尔木道:“将军也被吓了一跳不是,那场景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周身寒冷如冰,却又有被火烧过的痕迹,实在是可怕。”
冯翰远稳了稳心神,说道:“亲王也不能确定,老可汗到底是被哪方所杀,是吗?”
阿尔木说道:“我虽未亲眼所见,但想来……”阿尔木说到一半突然说不下去了,眼神之中充满了惊恐之色,直盯着冯翰远,仿佛在看着一个魔鬼一般,浑身不住的发抖,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随着更夫一慢三快的梆子声,时辰已是四更天。北境七月的深夜渐有凉意,直透的人冰冷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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