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林茜早早就看见了涂叔叔跟寺院里的人忙进忙出的。涂思行远远注意到她,笑了笑,像招财猫一样给她招了招手,她大幅度地挥了挥手,没去打扰大人的工作,下午在房里做起作业来。等到晚上吃过饭了,才到院里吹吹风。石凳子还残余着夕阳的余温,她手里抓着个破旧的蒲扇给自己扇风,夏夜里连风都是热烘烘的。
“外婆呢。”是温润又低沉的声音,林茜觉得眼前亮了亮,抬头见涂思行提着灯盏,坐到了她身旁。
“她说洗了澡,就不出来吹风了。”林茜看见涂思行脸上还挂着汗珠,连忙用大蒲扇朝他用力地扇了几扇,他咧嘴笑,白白的牙齿整整齐齐。
“那叔叔在这陪你吧。”
“好啊。”林茜点了点头,见涂思行从侧挎的布包里拿出了手工刻刀,一颗普通石头大小的胡桃核,借着灯盏的光,仔细地雕着什么。她有点儿好奇,“这个是什么东西。”
“嗯,小玩意。打算在这桃核上刻个老虎崽出来。”涂思行把桃核往林茜眼前凑了凑,她一下子就看见一只精致小巧的老虎脑袋,在小巧的桃核上能看得这么清晰明显,实在是太神奇了,“涂叔叔好厉害啊。为什么做个小老虎呢。”
“我儿子属老虎的。”他嘴角微扬,眼神里漾着温柔的光,毫不逊色于灯盏中的盈盈烛火,“等我回去给他送个小礼物,他就不生气了。唉,谁让我就是疼他呢。”
林茜看着涂思行手里的胡桃核,又想起了照片中那个不怎么高兴的男孩,他真幸福啊,希望他收到礼物后,能开心起来,好好珍惜。
“涂叔叔是个好爸爸,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她笃定地说。
“茜茜也是个好孩子,你爸妈肯定也很疼你。”涂思行伸手摸了摸林茜的脑袋,却见她的表情黯淡了几分。
“唔……”手指抠了抠蒲扇的握柄,因为老旧,那儿坑坑洼洼的。好一会林茜才小小声说了句,“我没有爸爸。”
涂思行一怔,他这是明明白白戳了小姑娘的痛处,好一会儿没思索出该怎么接话。
“没事,我妈妈……也疼我的。”见他有点语塞,林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和年龄有点不相符的苍白笑容,看得他心里一紧。
“会有很多人疼你的。”他的声线,平和又真挚,像是微凉的风吹拂而来,让林茜觉得清静又安心。
“嗯嗯。”没关系,她现在也挺开心的。
涂思行握了握手上的胡桃核,想着些什么。
“茜茜,回来休息了。”外婆的声音从门廊那边传来,林茜回头就看见她朝她招手,应了声,只好从石凳上跳了下来,“涂叔叔明天见。”
“好,明天见。”
等林茜屁颠屁颠跑进客房里的时候,看见外婆在叠衣服,收拾得整整齐齐的。
“外婆?”
“我们明天吃过午饭就回去。”老人见她满脸是汗的,忍不住嘟囔起来,“屋里风扇不吹跑外头去坐,洗过澡又出汗了吧。”
“不是后天才走吗。”林茜声音闷闷的,虽然小声,但外婆还是听见了。
“看了天气预报,后天要下雨了。我腿脚不利索,还是趁明天回去罢。”她手上叠完衣服,又反手捶了捶背。“你的东西记得自己收进书包里。”
“……”林茜没法说,她还不想走,她很喜欢这个涂叔叔,还想和他聊天。可是外婆也说得没错,趁天气好的时候才方便回家。“知道了。”
等她收拾好东西,再去到院子里时,已经不见涂思行的身影了。她还想着要和涂叔叔说一声再见的。那晚林茜心里闷闷的,就跟每次匆忙地见到妈妈,而马上又要再次和妈妈告别时候的心情那样,非常不快乐。
她起得很早,吃过早餐了,外婆又去别室里抄经念佛,她一个人在寺院里转了起来,平常她是不会乱逛的,这会儿就想找找涂叔叔在哪儿。
正想着要不要找人问一问,就被一个年迈的僧人拦了下来,严肃着脸,“小孩,别到处乱跑,你该呆在后院里的。”
“对不起……”林茜耷拉着脑袋,一副犯了大错误的模样。
“诶,茜茜。”恰巧这时涂思行从房里出来,一下就看见对门那边伫着俩人,他走了过去,大手在林茜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像是安抚她一般,“陈大师,怎么了。”
“涂叔叔。”林茜听见他的声音,立马抬起了头,眼珠子亮亮的。
“没什么,只是小孩不应该在这里乱转。我让她到后院里去玩罢了。”见到涂思行,陈大师的脸色才缓和了些,语气也没那么生硬了。
“嗯……”涂思行牵了牵林茜的小手,“她是有事情找我才过来的,不是乱转。这样吧,我晚点再去找您和住持商量工事。”
陈大师看了看怯生生的小姑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丢下一个“好”字便拂袖而去。
“茜茜来找我吗。”涂思行蹲了下来,微微仰视着林茜。
“是的。”林茜抿了抿嘴,似乎有点不高兴,“我和外婆吃过午饭就要回去B市了。想来跟叔叔说一声再见的。”
“啊,这么快啊。”他语气里有淡淡的可惜和不舍,“那咱们吃个冰棍去吧。这回叔叔请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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