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双膝在第二天会肿得不下了床,只是没想到第二天辰时起床时,双腿没有丝毫不适,好像未曾有过罚跪一般。
我挂念小姑姑的身体,所以起床第一件事自然是想去看看小姑姑现下如何。可我还未来得及出门,祖母身边新侍丫鬟雪鸽便传来祖母的命令,说要我陪她一起吃早饭。
什么?!昨日祖母还将我罚的很惨,今日却像个没事人儿般请我吃早餐,真不知道祖母葫芦中买的什么药!说实话,我真的不喜欢和这位祖母共处一室,因为她总是给我带来一种很不舒服却又说不出来哪儿不舒服——总之是一种很别扭的感觉。
“少爷?”归燕似乎看出我的心声,柔声道:“老夫人有请的话,还是莫让她等久了。不然可就不妙了。”
我自然听出归燕的言外之意,无奈的撇撇嘴嘟囔道:“是是是,我知道姐姐的意思,我去就是了。”所以,我还未来得及去看小姑姑,就被直接带到祖母所住的东堂。
祖母那里准备了丰盛的早餐,可红木桌上只备了两副碗筷。尽管从绘风雅院走到祖母的东堂让我饿的前胸贴后背,但我还是没有忘记应有的礼节。微微欠身向祖母行礼,坐到祖母对面的椅子上,等祖母先动筷子后,我才拿起碗筷,竭力克制饥饿,慢条斯理的喝着粥,吃着烧饼、油条。祖母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吃着早饭,默默看我哪些东西吃得多,哪些食物又不怎么动筷。
我们两人一直没有对话,一直到早饭吃的差不多了,祖母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天赐今年多大了?”
我闻言,不觉奇怪,照例我在邵府已有一月,这些小事又怎会逃过祖母的耳目?她即明知这些,有何明知故问?还是祖母同王胜安的想法是一样的,因为瞧不起母亲,所以根本不屑记住这些事?种种疑问萦绕在心中,如一个死结越解越紧。可碍于礼节,我并没立即点破,而是放下碗筷,恭敬地回道:“回祖母,天赐今年三岁了。”
“哦,三岁了……”祖母不由轻声低喃,仿若陷入回忆之中。见祖母出神,我还想再夹块烧饼吃,然而祖母才开了一丝小差,又立即将思绪拉回来,接着道:“天赐住在这儿的一个月可还习惯?锦画、天文都教了你些什么?”
对于祖母的发问,我只得咽了口唾沫,强作镇定地回到:“还习惯,仆从们对我都很好。小姑姑和小姑夫也对我很好,他们每日都有交我经商理财之道和孔孟儒家之说。”
“那天赐自觉学的如何?”
“我……”我原想想如实回答,但想到天涯伯伯提到的“凡事都不可锋芒毕露”的原则,我转而回道:“天赐不才。他们所教的知识,天赐只能记住十之八九,却还有一些全然不理解……”
“哦?有哪些不解?”祖母听着我说出一些商场专用的词汇后,沉吟片刻道,“这些确是不简单。也真是难为你这个只有三岁的娃儿了。不过,无论是经商之道还是孔孟之理,都得从实践中方可牢记。”边说着,祖母让人撤去早餐。看着心爱的烧饼从眼前飘走,我心中飙泪,好像和那个拿走烧饼的姐姐大喝道:“把烧饼留下,我还没有吃饱!”可是,可是,那个姐姐根本听不到我的心声。而我也不可能在祖母面前失了礼数。所以,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烧饼从我眼前飘过,我却无能为力。呜呜呜,我的烧饼~~~~~~~~
当然,取代烧饼的不是其他,正是一叠叠厚厚的账本。等等,祖母刚才说什么“实践方可牢记”?祖母该不会是想让我将这一大摞堆起来和我差不多高的账本在一个早上全部读完吧?天,这怎么可能?
就在我皱着眉头快要哭出来的时候。祖母拿起茶盏轻轻屡屡茶盖,命人将这摞账本一一拿下放在桌上,一大摞账本在半柱香的时间被整齐有序地将整张八仙桌摆满。
见下人摆弄好,祖母才平静地开口道:“天赐不必担心,这不是祖母给你留的作业,也是让你来抓阄的。”
听到祖母这话,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由反问道:“抓阄?祖母,那不是只有周岁婴孩才会做的事情吗?为何……”
“我知道,只是邵府的抓阄与其他周岁孩童所做的抓阄有所不同。”见我不解,祖母放下茶盏,缓缓解释道,“别的周岁儿童抓阄无非是通过阄来看这婴孩将来性格如何、有从事何种职业。而我们邵府世代经商,你身为长子长孙,自然也要精通商理。这阄不过是看你的第一桶金出自何处罢了。”
什么?竟是为了这么无聊的原因,就将我心爱的烧饼给端走了?!我心中满是不爽,自然将怒气一股脑儿发泄在账本上。将账本翻得横七竖八,全然不没有将心思放在上面。
祖母看出我的心思不在上面,但她也没有开口制止,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略带沧桑的眼中眼波流动,不知在期待什么。
一桌账本经过我的“洗礼”,就如强风过境般狼狈不堪,只剩下极少的账本还未遭到我的毒手。可能是沾到账本上的灰尘,我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再抬头的那一瞬间,桌角一本藏青色的账本蓦然引入眼帘。公正的楷体将《本草堂》三字写得备有一番韵味。而这三个字更像是有一股魔力般,引领着我将他拿起来。
看到我拿起《本草堂》的账本,祖母不禁站起,眼中有震惊,但更多的是赞许。“天赐,你可选好了?不改了?”祖母的语气虽然依旧听似波澜不惊,但在这平静的表象下却暗藏一丝激动。
“祖母,天赐选好了,不会再改了!”生怕祖母会临时反悔,我将账本抱在胸口,死死不可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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