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视了一会夏唯，目光定定锁在她身上，却又没说什么。留在原地，收下了她的谢意，不发一语地看着夏唯离去。
是夜，魔界嗥鸣声此起彼伏，天色越是沉沉，地界越是显得鬼魅。在魔界游历了七年的夏唯，若见了此情此景应该不会觉着陌生，哪怕幼时在瑶芳境内，也能隐约听闻到这些声音。
可纵使她从小耳熟，也会在野外露宿、旅居外族时感到害怕，那个时候弥封老师就会拍着她的背安慰她道：“刚刚可看了一个时辰，确保外面没有危害，你就不要担忧这些。即使有了异样，我和阿夜也会在你之前发现的。”
蜷坐在一起的夏唯看了将夜一眼，他坐在门边，弓着膝撑着肘，眸色如夜地瞟了她一下。在得到将夜的确保之后，如惊弓之鸟的夏唯才安下心来，安静地开始了阖眸休息。
这声声厉鸣虽叫得人心慌，但在魔界全民皆兵，也很少听闻出过什么变数。夏唯出了故土，倒听闻不见这样的声响，外界的生物从不如魔界养得野性。
有些嗥鸣声源自兽族那样的魔族，魔界的大陆游历一趟下来这也就不足为奇，反而成了故土的一番气息。
值此时，魔界的血族突兀下起了小雨，主堡外一片淅淅沥沥的霡霂，主堡内有人从九蔓歌身后推门而来。
九蔓歌观望着落地的大窗外，血族深色的街道被雨水冲洗了干净，她朝着神秘的来者说道：“依照夏唯这幻境能力，怕是不需要九重天的人再来教。”
来者似乎只是传话的人，并不打算发表什么意见。他行过礼后，颔首问道：“我们大人问您此举意图何在？”
“她还有什么，我就图什么。”
“只是诶”九蔓歌叹息了口气，有些可惜却笑着道：“这小丫头太聪慧了些，想要逼她一把都不用自己动手，她就把你想要的东西都送上门来。但你们道族可要记清楚了，能要的绝不止这些，想要达到期望的目标，就不能放过每一个可利用的人。”
来者领了命，走前还看到九蔓歌在微弱的月色下，鲜艳地红着。她那一颦一笑都绽放得娇娆，用无声的话语传达给他——一定要把十八代吃干抹净。
白昼来得很快，在九重天食堂外那片风压葳蕤的草地上，累了一夜的夏唯倚树干浅眠着。
南辰贪食着青菜，问仇然小冉道：“她这是怎么了？”
小冉脑袋也摇了摇道：“不知道诶。”
南辰回忆了一下道：“她今日在课堂上，就不太精神的样子。”
小冉问道：“夏唯姐不怕老师们训斥吗？”
南辰道：“他们没说她什么。”
“九重天的老师们待夏唯姐当真比先头温和了不少，我在玄天听他们的措辞都良善了许多”小冉顺势望了一眼夏唯姐，带着疑惑道：“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南辰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坐在夏唯身边的仇然看了眼她模样，这女孩呼吸轻得难以察觉，仇然观摩了一会儿后道：“她可能是累了，醒后给她留些菜。”
已经准备了起来的小冉道：“知道了。”
“小唯”南辰推想了一下她的身份，对睡得迷迷糊糊的夏唯道：“夜间早些回来才好。”
她身边的仇然闻言后身形微微一颤，看了眼谈笑自若的南辰，猜他应该并不知晓在仇然家发生了什么。烛照的耳目广布，阿辰知道夏唯几时从何处归来，都还算正常。
而她从何处归来，仇裕黍当夜都告知了他。仇然多问了几句，听闻九城依旧风和日丽，他也就散了追查的心思。
“嗯”听见南辰的话，夏唯只翻了个身，眼睛都未曾睁开过。
南辰不经意地笑笑，稍倾身，替她拿去头顶掉落的一片树叶。凝滞了手头动作的仇然看着他俩，于树下和谐得像是一副裱了框的油画，不说话也透着暖洋洋的温馨。
风动了动，仇然的筷头也再次动了动，他随口问南辰道：“你为什么唤她小唯？”
南辰有些许意外，收了手，看着呼吸浅浅的夏唯道：“认识得久了，既然可以用朋友相称，就不再想像之前那般叫得生硬。”
视线离开夏唯，落到阿然身上道：“阿然若是想唤她小唯，我猜她也是会同意的，而且还会很开心。”
仇然分明露了半惊半喜的端倪，还要藏在不置可否的语气里问道：“开心什么？”
“和你走近了些就是让她开心的事”南辰看了眼夏唯道：“她就是这样的人。”
仇然观南辰看夏唯的神色，缓了缓筷头，微洒下目光淡道：“怕是不合适。”
“没有关系的”夏唯稍稍睁了眼，向着帮她不止一次两次的仇族长笑道：“你若是想，我都同意。”
小冉也跟着凑齐了热闹道：“是啊，哥哥，你顾虑多了会让夏唯姐也变得拘谨的。”
他的头如他倾斜的视线般微低着，嘴角露着丝丝笑意，藏在里头很难瞧见。但他声音轻盈，流露着快乐，却圆润而周全地拒绝了道：“等到我唤得多了，也就自然而然叫你出口了。”
“嗯”夏唯又闭了闭眼，嘴角垂露出笑意道：“你想要什么，和我直言便好。”
仇然说道：“嗯，觉得乏就休息吧。”
依言，她也就轻轻睡了去。方才阖上眼帘，就听见南辰对小冉说道：“听说两周后九城一族的人也会过来，你记得要加紧练习。”
小冉的心漏了半拍，想起不在九重天的时候，如笑面佛一般的南辰哥朝她说的可是——若是我教你的那些偷了懒，我便添油加醋地说与阿然听。
小冉打了个战栗，像兔子耷拉着耳朵般说道：“我知道了。”
“九城的人不容小觑，小冉要认真起来”仇然提点道。
小冉应了声，南辰又笑着接过了话头道：“九城处处山清水秀，旖旎冠绝道界族落之首，山水养出来的生灵，却是个个刻板严肃。”
小冉随口说道：“严肃有严肃的好处。”
南辰望了她一眼，叹她觉悟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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