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百里不负闻言踉跄的向后退了几步，手里的蜜饯银子落了一地，他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仿佛丢了魂般，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他仰起头，看着暗沉的房顶，眼中似有波光，尽管如此，眼泪还是没有落下。

芸姑姑哭的悲恸，道：“今早起来，娘娘就不见了，我和嬷嬷到处找，就在冰湖面上看见了娘娘的手帕，冰湖上破了洞，我赶紧让侍卫下去捞，果然，娘娘…娘娘…呜呜呜……”

百里不负拖着沉重的步伐向里面走去，兰妃安静的躺在床上，一袭红衣搭落床边，脸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眼睛紧闭，胸膛无任何起伏，种种迹象，宣示着她的死亡。

兰妃手中还紧紧抓着一枚玉佩，玉佩是凤凰模样，却只有一半，幼时百里不负问过兰妃另一半在哪里，兰妃却总是笑着不语，摸着不负的头发，看着窗外的凤凰花，眼底尽是落寞。

“母妃，母妃。”百里丹刚醒，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走到床边，再登着腿儿爬了上去，摸了摸兰妃的脸，疑惑道：“哥哥，母妃怎么这么冷啊？”

百里不负没有回答，神情冷静的可怕，他将百里丹拉了下来，漠然道：“阿丹，去找素素玩吧。”

百里丹摇了摇头，道：“我不要，我要跟母妃在一起。”

“阿丹。”百里不负冰寒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感情，这还是哥哥第一次这样看自己，这代表着哥哥生气了，百里丹揉了揉眼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可怜兮兮的拉着百里不负的衣角道：“哥哥不要生气，我这就去找素素玩，哥哥不要生阿丹的气好不好。”

百里不负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阿丹先去云素宫，等晚上就可以回来找母妃玩了。”

“嗯。”百里丹重重的点了点头，擦了擦眼泪，跟着嬷嬷走了出去。

芸姑姑踌躇不前，道：“二皇子，难道你要用苍御雪莲？”

百里不负将真气输入兰妃的身体，护住她的心脉，他站起身，眼底犹如一潭死水，沉声道：“芸姑姑，如果我今晚上没有回来，就……”

清冽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又无比悲凉。

“烧了吧。”

太明殿外。

“不负求父皇赐苍御雪莲，为母妃续命。”一声高亢的声音响起，百里不负跪在大殿外，身影在雪地里显得单薄又固执。

“皇上，二皇子已经在外跪一早上了。”刘公公不忍，弓着身子向里面走去。

“所为何事？”百里霆批阅着桌前厚厚的奏折，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刘公公低头道：“兰妃…兰妃，今早上被人从冰湖里捞起来，已经断气了，二皇子此来是求苍御雪莲，为兰妃续命的。”

苍御雪莲长在北寒极地，百年出一颗，药性极强，传言有起死回生之效，是北寒的宝物，暂且不说此物能不能用在一个小妃嫔身上，昨夜刺客扰乱宫中，苍御雪莲被盗，就是想赐予百里不负，也没有物了。

百里霆拿着奏折的手一顿，沉默半响，忽然冷笑道：“北寒王一死，她就跟着去了，果真是痴情啊，痴情啊……”

百里霆笑的痴狂，面前的奏折被猛的扫到地上，满脸怒容的冷声喝道：“苍御雪莲被盗，朕无物赐他，让他回去！”

“是。”刘公公慌忙退了出去。

走下石梯，积雪已经没过脚踝了，此刻百里不负肩头落满了雪，满头白霜，却丝毫不动的跪在哪里，刘公公细声劝道：“二皇子回去吧，苍御雪莲昨晚被盗，无法赐给二皇子啊。”

百里不负闻言未动分毫，抬起眸子望向太明殿，眼底犹如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让人在这寒冬里多冷上几分，半响，固执又倔强的声音在寒风中回荡。

“不负求父皇赐苍御雪莲，为母妃续命。”

刘公公叹息道：“二皇子，你这…”

你这又是为何呢，皇上说雪莲被盗，那必是被盗，兰妃事出突然，就算有了苍御雪莲，那也不一定赐与你啊。

谁都会这么想，百里不负也不例外，兰妃出身不算高贵，脸也被毁了容，生的孩子一个要成为北寒王，一生都要在北寒关镇守，不得入百晴，一个又是痴傻儿，试问谁会将国之宝物赐给这样一个人用？

百里不负心中认定百里霆是不想赐与他，但为何要编出个这样的借口？可笑可悲，或许只是不想他寒了心，毕竟他是要护送大皇子去风临的，还有用处，为何同样是皇子，差别却这么大，百里不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幼时经常会想这个问题，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早已淡漠了。

不知跪了多久，不知喊了多少声，寒风席卷着鹅毛大雪，天逐渐暗了下去。

“咯吱……”

厚重的门被打开，百里不负沉寂的心抖了抖，睁开眼睛，望着石梯之上的那个身影，眼中有着一丝光亮。

公公尖着嗓子喊道：“皇上摆驾流云阁。”

这句话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百里不负心瞬间沉入谷底，他自幼习武，一身真气护体，早已习惯百晴的寒冷天气，可现在，他突然觉得有些冷了，不是寒风冷，而且心冷，由心蔓延到全身，让他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

他母妃死了，宴会照样举行，各个妃嫔，皇子公主们齐聚一起，歌舞升平，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