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鹂这一跪就跪了整整一夜,她又痛又累,浑身抖若筛糠,自己都分不清是因为疼的还是冻的,眼看着就要撑不住了。

她肩上的伤已经结成了血痂,变成了红褐色,略有些发黑。而她浑身发热,想来不仅是因为天寒地冻,也是因为伤口感染。

苏陌椋劝了她很久,可她仍是不肯服软。

其实她不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她在乎的东西很少,没有什么是不容商量的。但唯有尹鹤归,一分一毫她都不会退步。

而苏沉也当真是狠下了心,眼看着她跪在冰天雪地里,就是不肯不开口放过她。

这两个人就如同天山上的冰雪,任凭苏陌椋和木西磨破了嘴皮子,父女俩就是不肯融化。

终于,苏陌椋不敢再让苏陌鹂跪下去了,他生怕她会再生一场大病。于是他悄悄在苏沉坐的大厅里点了无色无味的入梦香,强迫他睡去。趁着苏沉睡着后,他便偷偷放走了苏陌鹂。

“姐,马车里有郎中在等你,你乖乖听话治伤。车夫他会送你去到一处安全的地方,你且安心住着,等爹气消了我再接你回家。”苏陌椋心疼的扶着苏陌鹂坐上马车,说道:“新言重伤未愈,起不了身子,我便吩咐了一个丫鬟跟着你,你安心养伤,别再乱跑了。”

苏陌鹂此时难受的都分不清自己是哪里在痛,又有哪里不痛。她倚在马车车壁上虚弱的闭了闭眼睛,算是应了一下苏陌椋,苏陌椋见状嘱咐了车夫和丫鬟几句,便让苏陌鹂离开了。

可、惜!

如果苏陌鹂是个听话的人,那么苏沉就不会动用云鞭了……

苏陌鹂在车夫安排的地方休息了数日,身体恢复了不少。但她故意装作身体还虚弱,让车夫和丫鬟都误会她无力下床。借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便偷了丫鬟随身带的银饰和车夫的马连夜逃跑了。

并留下一书,上面写着:“莫怕,你的银簪和镯子找苏陌椋赔给你。让他别告诉爹我又逃跑了,就说我很难过,不想见爹。”

第二天清晨,当丫鬟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简直想要跪地上痛哭,这个大小姐当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

而苏陌鹂逃跑后去的地方也不言而喻,自然是一路打听着去到了寒山山下。

寒山山下少人烟,突然出现了一匹快马急冲而来,山下的守卫立刻上前拦住,沉声问:“是谁这样大胆?不知这里是哪里吗?急着来送死?”

苏陌鹂趴在马背上虚弱的笑了笑,她的身子还没有好透,全凭着一股子执念才能撑到这里。她抬头看了一眼黑压压的山门,颤声道:“就是知道是哪里,才特意跑来的……”话未尽,她便摔下马去,失去了意识。

等她醒过来时,她已经躺在了寒山墓的床榻上,身边有郎中守着她,正熬着药,见她醒来连忙叫来了外面的人。

苏陌鹂忙撑起身子看了过去,还以为能看见尹鹤归,没想到走进来的是个名为元柏的护卫,他说道:“既然玉仙醒了,就送她回去吧。”

玉仙?

苏陌鹂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玉仙是江湖大会后、江湖人对她自己的称号。她听到元柏说送她回去,忙喊道:“别啊!我身上这么重的伤是被我爹打的,你把我送回去我岂不是又要受罚?”

“玉仙,这是您的家事,与寒山墓无关。”

苏陌鹂嘴角抽]/[搐,暗暗赞同元柏言之有理,她转了转眼珠,道:“谁让你把我送回去的?是你家墓主吗?我可以见见他吗?”

“墓主现在不在山中。”元柏盯着苏陌鹂,暗想墓主离开前的确没有说过要把玉仙送回去。思及此,元柏又想到了江湖上玉仙追求鹤神的传言,便道:“既然玉仙想要见墓主,那便先在此修养一段时间吧。”

苏陌鹂眨眨眼,不知道元柏为何突然不送她走了。但她不是个纠结的性格,达到目的就好,所以她高兴道:“好好好,我先休养。”言毕,撑起被子躺了回去,美滋滋的闭上眼偷笑着。

如此一来,苏陌鹂便在寒山墓上住着了,等她身子好些了,她便经常四处逛着。

时日久了,她发现寒山墓上的人都不说话,更没有人笑,大家都步履匆匆的做着自己的事,皆面目表情。

“元柏,你们寒山墓一直都是这样死气沉沉的吗?”苏陌鹂懒洋洋的半躺在一块极大的青牛石上,摸着仙鹤的脑袋。

“玉仙,您不该走上松鹤听泉台的。”

此处,便是寒山之巅——松鹤听泉台。

寒山原就是极其险峻的高山,此地又是以横石一般的模样坐落在寒山之巅上,宛若仙子来人间的落脚石阶,因此这里也被前人称作迎仙台。

此地被一林松树围绕着,左有一汪殷]/[红血潭,右有一座青牛平石,尹鹤归在此养了几只仙鹤,时常躺在青牛石上闭目小憩。

此时,苏陌鹂昏昏欲睡的叹道:“你们该多笑笑的,鹤归最喜欢笑了,你们这样板着脸,他会觉得闷的。并且正因为你们如此,江湖上的人才会误会你们墓主是个无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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