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笺琢磨不透,只能默认了他的存在。

有了向初的帮忙,清扫房间的进度快了一倍不止,她涮着抹布,又瞧了眼向初。

他此刻正站在桌子上举手挂纱帘。他身材修长,个子很高,饶是如此,也没够着屋顶。

这摇州府的屋顶高的想上天。

纸笺见他抱着那条水蓝色的纱帘摇了摇头,下一秒就见一股金色的光引着那纱帘飞上了屋顶,接着屋内金光乱窜,四处纱帘全都嗖嗖嗖的自行飞了上去。

纸笺四面一瞧,已是全部布置妥当。纱帘在夏风中卷起。向初笑着从桌上跳下来:“我竟忘了,我分明可以使用妖力的。”

隔着几层舞动的纱帘,纸笺只看得见他的半张脸以及扬起的衣摆,他精瘦精瘦的,剑眉星目,下颌骨如刀削的一般。

究竟是哪里来的奇妖,她很是纳闷,前两年也没见着这号妖来帮自己啊。

她这番想着,嘴上道着,“多谢公子”,肚子却冷不防叫了几声。

这不是第一次叫了,她为了早些做完事,中午并未吃饭,方才也叫了几次,不过两人都在动作,声音被遮掩了,此刻两人都停了下来,这咕咕声一时有些响亮。

向初从怀里掏出一块包好的酥饼往纸笺面前递了递:“嗯。”他示意道。

纸笺盯着他没动。

他笑着掰了一块塞进自己嘴里道:“姑娘不用提防我。”说着就地坐了下来:“檀盟之战时我的家乡也被战火侵蚀,我与母亲在外流浪时曾被你们人族的一对夫妇救助过,因此我不会害你的。”

“你吃吧。”他说着又递了递那块酥饼,纸笺其实不太饿,她常年挨饿练就了一声精妙绝伦的饥饿本事,但看着眼前男子明晃晃的眸子,她还是犹豫着接过了酥饼。

向初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一年前我才调进内院,一来就注意到纸笺姑娘了。就是怕我一出现会惹姑娘生气,所以才一直没有跟姑娘说过话。”

“为什么生气?”

“因为我是妖啊。”

纸笺不由得笑了,“那我天天看着沉抒,岂不得气得死去活来。”

向初哑然,复又哈哈大笑道:“姑娘豁达!”说罢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轮到我当值了,向初先走了,姑娘还有腿伤,好好歇息。”

纸笺起身向他行了一礼,瞧着他出门离去,又看了又看了眼手中的酥饼,轻轻咬下一口,甜甜的,很好吃。

眼见这偏厅已经收拾妥当,纸笺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己房间,倒在床上再也不想动一下,心里乞求着沉抒晚上千万别再来找她了。却不知不觉和衣服睡了过去,夜里又被饿醒,一睁眼,才瞧见月已中天。

晚饭被她给睡过了。

她懊恼地揉着肚子,突而想起腿上的药还没换,连忙点灯卷起裤腿。这一瞧,她却愣住了。

裤腿上的纱布竟是全新的,没有血迹。

她单脚跳起来看了看自己锁紧的门和窗户,又狠狠地敲了敲脑袋。

“我记错了?白日里我已换了干净的纱布?……可我分明没换啊……”

她翻看怀里的草药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抱着脑袋扫视了一圈屋子。

“闹鬼了吧。”

翌日,太阳甫一升起,纸笺就被砸了门。

她被吓醒,惊地心脏怦怦跳。

她一瘸一拐的开了门,见门外站着一个矮了她半截的小屁孩,手里还拿着石头。

“太阳都晒屁股了你竟还不起床,你这小丫头好懒,你这个月月俸没了!”

是沉抒带回来的那个孩子。

她一贯有起床气,想都没想便怼了回去:“我什么时候有过月俸。”

“你说什么?”云祁没听清,凶狠地向她挥了挥手里的石头。

瞧他那一副小兽模样,纸笺觉得有趣道,“找我何事?”

云祁被她的不屑激怒了,气地将石头砸过去,“你刚刚是在对我不屑吗?你这贱奴好大的胆子!”

纸笺侧身避过石头,还未说话,余光就瞥到一人穿着白衣走了过来。

沉抒立在云祁身后,冷声道:“你平日里就是这般待人吗?我昨日怎么跟你说的!”

正气得龇牙咧嘴的云祁突然被阴影笼罩了,生生打了个冷颤,他回头仰起小脖子,瞧见了一张寒冰似的脸。

“六叔。”他的嚣张气焰瞬间烟消云散,弱的跟小雏鸡似的。

六叔?纸笺心里闪过一串儿小火花,原来不是儿子阿。

沉抒按住了他的脖子,冷冷道:“道歉。”

云祁嘴巴微微一瘪,但脖子已经被沉抒按了下去,于是不得不弯腰作揖,“对不起!”

语气十分有骨气!

纸笺站在门边,心道:这小子在沉抒手底下还敢这么狂,也不知父亲是谁,怎么教的。她脑子里将妖族王族里那几个叔叔辈的人翻了一圈,不由翻出一股气。

“你跟谁道歉!”沉抒突然提高了音量。

云祁被吓了一跳,嘴巴更瘪了,又怂又弱地道:“纸笺姐姐,对不起。”

纸笺打量着沉抒,心道这演技还不错,跟她母亲从前装作冲她发火时一个样。

“对不起什么?”沉抒沉声道,那声音听起来像在忍耐着什么。

云祁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恐惧感,似乎有即将炸裂的滚滚惊雷悬在头顶,竟哇的一声哭了,作揖道:“纸笺姐姐对不起,我不该早上吵你睡觉,我不该拿石头砸门,我不该出言不逊,我不该拿石头砸你。”

纸笺瞧着云祁,有些吃惊,心道这孩子对于自己错在哪倒是门儿清,一般妖族的孩子对于人族可没这个觉悟。

“五十遍。”沉抒甩袖离去,“不做完不准来见我!”

呵,沉抒凶起孩子来真有一招。纸笺暗自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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