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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五十遍?

她想了想,跟云祁道:“你自己先行着啊,姐姐去吃个早饭。”

她踮着脚,避着沉抒小心翼翼地走了,留下云祁在原地气得吹胡子瞪眼。

她一路小跑溜到厨房,那厨房一霸将锅铲子一横,“今日来早了,没早饭!”

纸笺指了指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的白粥,“你当我瞎吗?”

那熊精拿铲子在她胸口敲了敲,盛气凌人地道:“我说没有就没有!我怎么没看到?你难道想说我瞎?”

纸笺瞧着她,忽然笑成了一朵花。

“我瞎。”

她说。

她转过头顶着一张磨刀霍霍地脸走了,如今是他族的俘虏,不得不低着头。

这府里的下人们每一个不刁难她的。起初她还顶两嘴,结果有一日被他们拦住打了一顿,还被骂了祖宗十八代。

纸笺后来想了想,祖上已经够惨了,不能再受这等委屈,索性,她还是忍着吧。

这几日一直带着云祁出门逛,她伺候完他们便倒头就睡,省得醒着饿。

她倒也捱的住,只是夜里还是被饿醒,胃又疼得很,睡眠不足让她有些烦躁。

不过幸运的是腿上的伤也渐渐好了,她日日一回屋锁好门窗便倒头闭眼酝酿睡意,还给那晚换药之事找了个心安理得的理由:她梦游了。

日子过的像老牛拉车一样慢,熬了半个月,一日,早上在给沉抒泡茶时,他突然拿出来一个檀木盒子。

“纸笺。”他唤道:“这是你姐姐托人送来的。”

“什么什么?”云祁突然窜过来,好奇地就要打开,被沉抒一眼瞪了回去。

纸笺手一抖,一时有些恍神,姐姐……她眼前恍惚浮现了一张模糊的笑脸。

她接过那盒子,盒面是再熟悉不过的烈焰卷云纹。

打开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的叠着一条裙子,月白色的纱纺软软的躺在盒子里,细密的针线绣出一朵蓝色的花,如蝴蝶般蹁跹。

瞧着那蓝蝶花,纸笺似乎看见这绣面上浮现了许多画面。快速的,一闪而过。

经年时光白驹过隙,物非人非。

纸笺的家乡叫栾川。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那里山河辽阔,以奔腾不息的栾川为界,川北为山,奇峰触天;川南为原,广袤无垠。岸边山巅草木灼灼,蓝蝶花遍野生。

她五岁那年檀盟之战爆发,她的父亲是人族帝上,那场持续三年的战乱中,二哥自戕、三哥、六哥战死,二妃三妃相继故去,母亲也为了救父亲溘然长逝,栾川风华一夜之间尽化焦土。

战后,大姐嫁给妖族族长的第四个孙子为妻,四哥被派去南方荒原开采晶石,五哥驻守西方妖族恶沼。五年后,年仅五岁的九弟被带到结界处,与妖族为伍,与边境处的人族为敌,他的□□将永远对着族人。

九年来,她从未与她的兄弟姐妹们见过一面,姐姐的面容早就模糊不堪了。

少时,母亲身体不好,多是姐姐照顾她。姐姐虽是二妃所出,但待她比自己亲弟弟还要亲,知道她从小爱美,就寻了一群绣娘,专门为她做些漂亮衣裳。

如今身处异族,面不能见。只看在那四殿下的面子上,每年可送一件衣裳过来,算作生辰贺礼。

纸笺忍下胸口涌上的一股强烈的情绪,盒上盖子,装作无事的模样,笑着拜了拜:“纸笺谢过殿下。”

沉抒瞧着她,顿了顿道:“我记得你还有个妹妹,如今也当八岁了。”

纸笺倏然抬头,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看着沉抒:“她是父亲身边唯一的孩子了!”

沉抒定定地看着她:“三叔的话,没人能驳回。”

三叔是指妖帝的第三子宿苍,目前妖帝正在渡轮生劫,妖族的事物暂由他代理。

这宿苍便是四殿下的父亲。承欢的事情姐姐定会叫四殿下帮忙的,若是能做到,早就做到了。

姐姐都做不到的事,她有什么办法呢,摇州这八年,她学会的最多的事,便是承受。

“……殿下可知,要给我妹妹落血限术的人是谁?”

落血限之术的人是谁,她的妹妹此后一生要跟着的人就是谁。想及沉抒那一辈的几个王族都已经下过了血限,如此说来……纸笺看向了云祁,应当轮到妖族的重孙辈了。

云祁见沉抒与纸笺都望着自己,恍然大悟地窜了起来,“是我吗?是我吗?我也要有一个小跟屁虫了?”

“不一定,”沉抒道:“你还有兄弟姐妹。”

云祁一脸欣喜瞬间转为失望,恹恹地坐了下来。

沉抒见纸笺面色难看,道:“你也不用过多担心,都是孩子,好相与。”

纸笺看向沉抒脱口道:“孩子时确实好相与,只是长大了就未必。”

沉抒一愣,心道你这话倒是什么意思。他正欲问她,一个侍卫突然跑至门前道:“殿下,南方府县来报南方水妖祸乱。”

沉抒收回停在纸笺面上的眼神,接过那信扫了一眼,神色一沉,挥挥手便让纸笺带云祁下去。

云祁跟着纸笺出来,一出门便问:“我今日是不是不能出去玩了?”

自上次被沉抒教训后,云祁虽不敢再对她说什么贱奴,但姐姐也绝对不喊,索性不再说什么称呼。

纸笺想了想方才沉抒的脸色,大抵事情有些麻烦,道:“应该是。”

云祁撇了撇嘴,四下一看,“正好,摇州府我从前没来过,我得好好好玩玩。”说罢,背后忽而生光,强光刺的纸笺眯起了眼睛,一阵光芒散后,一双巨大的金色翅膀出现在他的后背,他一挥双翅,转眼就消失在天边。

这一日,臭小子云祁开始在府里作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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