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之人,性子执拗,不成教养。”沉抒道:“还不跪下认错。”
纸笺紧紧地咬着牙,屈膝跪了下去,“参见三殿下,六殿下,小公子。”
她低着头,努力藏着眼里的恶心与仇恨。
符宸亭踱步上前,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她眼前,靴面上紫色的烈焰图案仿佛是毒蛇的信子。
九年前,这双靴子也是这般出现在她的眼前,同那蝎尾鞭一起,成了她无数深夜醒不来的梦魇。
符宸亭衣摆一垂,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他一手搭在纸笺的胳膊上,用一种长辈的语气道:“几年没见,长大了不少。”
纸笺只觉得左臂上的伤口似被他扯开来,一股剧痛让她打了个寒颤。
“我记得你妹妹是叫承欢对吧,承欢膝下,倒是个好名字。”符宸亭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妖帝让她在她父亲那里长到八岁,也算仁慈了,只是她与父亲分离难免伤心,如此,更要找个好主子。你这个做姐姐的可有什么想法?”他说完,佯笑着拍了拍纸笺的胳膊。
纸笺闷哼一声,浮起一层冷汗,符宸亭方才那一掌打了股妖力入她体内,她竟觉得浑身的伤口都疼了一遍。
她深吸了几口气强忍着道:“全凭三殿下做主,纸笺一个奴婢,没什么见识。”
说话间冷汗一滴滴地滴在衣摆上。
云祁眼见纸笺左臂的衣服渗出一大片血来,忍不住上前,却被沉抒一眼瞪了回去。
符宸亭慢慢起身冷笑道:“我可做不了主。”他说完“咦”了一声,惊讶地看着自己殷红的手掌道:“沉抒,你这婢女怎么还受伤了?”
沉抒已坐在了一侧的杌子上,淡淡道:“回来路上不巧碰上了几只疯兽,我带着云祁一时顾不上她。”
符宸亭摇了摇头,“倒是伤的不轻,只怕不只是野兽咬的。”
两人说话间,纸笺衣服上好几处都开始慢慢渗出血来。符宸亭瞧着道:“方才我听下人们说你这小丫头脾气冲的很,留着六殿下房里的茶渍也不擦,却独自一人要去找云祁,我还不大相信,现在瞧你这伤,倒果真如此,可真是有趣。”
纸笺一听,顿时心惊肉跳。
“想来你这丫头也是有趣,我记得你家中有不少人都死于我手,你理当怨恨云祁,巴不得他丢了才是,竟会去主动找他。”符宸亭以面说着,一面细细地擦着自己的手。
纸笺的脑子一时间转得飞快,若是让符宸亭猜到云祁是因为她才去的弯月渊,那她就算活的过今日,也活不过明日了。
“家族恩怨都是过去的事了,长辈们的事情我做不了主,我只想好好活着。”纸笺只觉得刀已悬在了脖子上,她将头深深地低下,忍着泛起的恶心道,“为殿下分忧,是做奴婢的本分。我所虑不多,殿下安然无恙,我便安然无恙。今早一时急着去找小公子,确实大意将殿下房内的茶渍忘了,还请殿下降罪。”
她说着,向沉抒一叩。额头上的汗水在接触衣摆的一瞬便将衣摆染湿了。
符宸亭冷笑一声,回身望向沉抒道:“六弟,你的人,你来罚。”
他的语气霸道强横,全然略过了沉抒“要不要罚”的意见。
沉抒起身,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确实缺乏管教。来人,罚关三月水牢,一日一餐。”
“慢着。”符宸亭一抬手,止住了前来的守卫,“三餐照送吧,不过是些茶渍,稍做惩戒罢了,免得有人说我们罚的不公道。”
自摇州府向西五里,是一座森严的衙狱,劈山而立,黑石砌成,巍峨高耸,给人一种强烈压迫感。
只是摇州府卿一向治理宽松,这座衙狱里没什么妖怪,空荡荡的,活像个鬼府。
衙狱的西侧有扇巨大的石门,门后是一条青石台阶,三百步向下,有一汪寒潭。潭内有一座铁笼,笼内有一人。
“一杯茶渍,便罚你水牢里关一个月,他伏空一脉好生仁慈!”
纸笺抬眼,见潭边有一抹火光,照出了一个黑衣人。
她没好气地掸了那人一眼,连嘴都懒得张了。她脖子以下全被浸在水里,身上早就麻木了。虽说寒潭的水冻住了她的伤口,未曾流血,但她也是被冻得浑身发抖。
那人放下灯盏,跳进寒潭里,从怀里掏出一颗金丹道:“这是毕方妖力汇聚的金丹,你快服了它。”
纸钱质疑地看着他,那人却“咦”了一声道:“你不恨我?”
“有话快说。”纸笺张口,许是冻得太厉害了,连嗓子都沙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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