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做什么?”沉抒压低声音道,虽在尽量克制,却分明能听出里头的怒意,“这是你能来的地方?”
他说完不待纸笺回答,又神色不善地看向了向初。
纸笺这厢才想起,这两个人大概过节也不小。
只见向初扬起了唇角,莞尔道:“殿下,好久不见,新年快乐。”
纸笺:“……”
沉抒冷神,正要开口,却听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六殿下。”
纸笺与向初连忙退了回去,沉抒转过身子,捋了捋袖子。
那婢女的声音又靠近了些:“殿下,这衣服甚是繁琐,还是我来吧。”
纸笺经这一说才注意到沉抒今日穿得确实很不一般,一身大红衣服,款式复杂精巧,配饰极其多,本欲给人一种妖冶之感,却被腰前一方禁步压下去五分,又多生五分威严。
他立在那方,肤白若雪,眉目疏朗,一身天潢贵胄之气。
此刻沉抒眉宇间的寒气尽数褪去,看上去很是温润,淡声道:“不必了,我自己来即可。你先前去,若他们问起,就说我快到了。”
想必这丫鬟是沉抒在降天时的贴身婢女,大概就是方才走过的那位。
纸笺眯眼瞧了瞧,嗯,姿色不如她。
那侍女“喏”了一声,似是走了,沉抒这才转过身来瞪着纸笺道:“你不要惹事。”
纸笺立刻讪笑两声,摆手道:“不惹,绝对不惹。”
沉抒见状,用“何方孽畜”的眼神扫向了向初。
这应当是两人自云祁的事情后第一次见面。
“孽畜”向初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有点心虚,“殿下你放心,我这回真不是来杀云祁的。”
沉抒没再应他,他时间紧迫,于是在掌间旋出数支浑厚的金色光芒,若线一般围着中心一线朱红相互穿梭,编织。最后当光芒落下时,他的手上赫然出现了一把匕首。
“拿着,防身用。”
纸笺接过匕首。见手中匕首制式十分简单,通体金色,但匕刃中央却贯穿着一条血色红线,格外醒目。
她也不知这匕首有什么特殊的,总之是沉抒给的,一时特别宝贝的摸了摸。
“殿下放心。”纸笺拱手对他谢了谢,欢天喜地地道:“新年快乐!”
沉抒闻言,如受刺激一般,额上青筋一跳一跳的,甩袖便走。
纸笺和向初两个人互看一眼,面面相觑。
“快走吧。”纸笺把宝贝匕首在怀里安置好。
于是他二人一路躲着侍卫,溜到了莲池对面的屋子处,纸笺推了推窗户,发现是从里面锁着的,于是施了个解锁符阵,轻巧推开了窗户。
两人翻窗进去,一落地就瞧见一女子坐在几案前,手里还拿着针线。
那女子并未发现他二人,正低头缝着手里的衣服,一针一线都缝的小心翼翼。
纸笺瞧见那女子的样貌,瞬间记忆里那个温柔地陪自己长大的人全都有了脸,一切记忆都变得清晰无比冲上心头,涌上嗓眼,她张了张嘴,哽咽道:“姐姐。”
女子闻声抬头,见到面前两人,先是一惊,目光警惕地在两人面上逡巡良久,须臾间,她神色聚变,又惊又喜道:“纸笺,是纸笺吧!”
纸笺两三步扑倒她怀里,脸上有什么湿热的东西滚了下来,“姐姐,我好想你。”
她用力地抱着钟灵,感受着她的体温呼吸和心跳,贴在脸上的衣服的柔软,真实地像梦一般。
没有多言,也没法再说出什么话。
纸笺的泪水盈满了眼眶,一颗接着一颗落下,像断线一般。
她哭的险些喘不上气,可偏偏又身在险境,不得不憋着忍着不敢出声,一时间忍得浑身都抖。
钟灵抚着她的背,咬着下唇无声落泪,滴在纸笺发间,湿了一片。
“姐姐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她泣不成声地道。
十年,还差一天就十年了,人族的新年只比妖族迟一天。
十年间数不清的夜晚,钟灵都在她的梦里,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字,抱着她走在栾川边,教她射艺,逼她发誓,又逼她走。
在这个曾经无条件宠着自己的人面前,她所有的委屈都涌了上来。
无数个不眠之夜牵肠孤独的思念,九年来遭受的屈辱,忍耐与妥协一起冲了上来,她恨不得窝在姐姐的怀里哭到天明,却偏偏还要强压下去。
纸笺狠狠地掐着自己的大腿,勉强从钟灵怀里抬起头,擦干眼泪仔细地看着眼前的人。
她好好的看着她,只觉得她消瘦无比,年方廿八,眼角竟还有了细微的纹路。
人族修灵,功力高者,就是五六十岁,也不过是青年模样。
纸笺摸着她眼角无法抚平的细纹,颤声道:“……姐姐……”话发一出口,眼泪却又吧嗒砸了下来。
她说不出别的话来,难道要问,你过得好吗?
又怎么可能……
钟灵摸着她的头道:“多少年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般,这样好哭。”
纸笺鼻子一酸,嘴上牵强道:“我开心。我把你给的的铃铛弄丢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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