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栖迟酷爱淡白的衣衫,习剑的的时候,腾空而起,舞漫清展,衣袂飘飘,青梧就盯着他出了神,一招习完,扬扬落地。他对上了青梧的眼神,竟有些慌乱,这般慌乱在他的面上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觉得虚空,心口处有一方空荡荡。

青梧有些不一样了,没有整日整日的纠缠着自己,开始变得含蓄,可有觉得每时每刻都有她的眼光,那种眼光让穆栖迟开始变得无措,变得慌乱。

他想着以前,喝水的时候,她定会跑过来告诉自己说,她从鹤烟哪里学来了煎茶的好技术,吵闹着非要重新烹制一壶,还会喋喋不休的对他说,这第一场春雨后的茶尖,入口才最是舒适......

一同习剑的时候,她总会偷摸摸的凑过来,非要挨着自己,可她光顾着同自己玩闹,未学会什么一招半式,还会被大师兄追着骂,然后躲到自己的身后,可怜兮兮的对着寒景湛说,她本就不喜欢这什么天道剑术,难道符篆法术不能在这正道大义中有个立身之地?

她自然是被罚了,晚饭没得吃,便会坐在亭子下发呆,也不哭闹,就那么呆坐着,沐浴着月光,对,她有时还会在口中哼个小曲,半眯起眼睛,轻晃着脑袋,很是愉快的样子。

穆栖迟的屋子与那亭子挨的很近,有时他在屋中弹琴谈的烦躁,便走出院子,就可以看见青梧呆坐在哪里,她哼唱的曲调是自己不曾听过的音律,绵远而悠长,丝丝缕缕的穿透进他的心房。

他曾从侧面问过大师兄,寒景湛说,青梧的身世他不晓得,倒是听鹤烟说来处是北荒,多半也是个可怜人吧~

北荒吗,万里荒土苦水的凄凉地,树木在那般环境都开不出花来。与之相隔的地方,应是离渊战场,那个葬送穆家的荒唐地方。

穆栖迟觉得可笑,一处苦楚地,两人的宿命的相抵。

就像她哼唱的曲调,无论是多欢快的曲调却终诉离情,他只能转身回去,把古琴从屋中搬出来,就着院中的那颗晗桐树,把古琴架在那顽石上,自己就坐在那晗桐盘根错节的裸露出地表的根系上。

从新弹奏一曲舒适的曲调。

青梧喜欢坐在那处小亭子上,除了因为哪里有这整个平宁宫中所有地方中最为明亮的月亮,还有一汪清澈碧透的小池,月亮映照在那水面上,随着水波涟漪荡荡漾漾起银色的波纹,很是清净美妙。

还有一处原因,这里隔壁便是穆栖迟的院子,青梧坐在这处石阶上,转过头去,便可以清清楚楚的看着穆栖迟的院门,青梧喜欢在这处静坐着,欣赏着月光,虽然没怎么见过穆栖迟出来,但倒是有时可以听到从他院中传出的琴声,琴声悠扬婉转,淡泊清凉,像极了穆栖迟的那个性子。

他的院中有一处晗桐树,是整个平宁宫中除了后山这府中仅有的两颗晗桐,一颗长在鹤烟的院外,而另一颗长在穆栖迟的院中,晗桐树一年两个花期,春期开黄花,冬期开白花。一期一会,凋谢之时,连叶片一同凋落,坠入泥尘,等待熬过两个月的消磨期,把重新积淀的养分全部释放,在寒冬腊月生出叶花同生的场景,开出似雪洁白的花,衬着新幼的嫩叶。

这晗桐冬日开出的百花,比春日的黄花细小,如果说春日的花像是应约的绽放,而冬季的白花倒像是执拗的疯狂。

所以冬日的花朵细小,朵朵抱团而生,远远看去是一朵洁白的花朵,可近处看来倒是一簇细小的花蕊紧紧环依,簇拥生成。

只为了这场花叶同生的执着。

花开一场,三日而调,幼白的花瓣凋落入莹润的雪花中,真真假假的不好分辨,而执着一场,枝条之上只剩新叶,冬花的坠落留给了新叶熬过冬日的机会,然后重新在下一个春日邂逅新的自己,次次不息,生来既往,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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