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长相精致、穿着奇怪的民族服饰的小姑娘。

小女孩注意到了太宰治的疑问,鹅黄色的大眼睛懵懂的望着太宰治,头微微歪着似是有些迷茫的问:“……妈妈?”声音有些嘶哑,像是很久很久都没发出声音过。

“……”

哈……?

太宰治原本死寂的情绪突然有些晃动,这是什么惊悚的称呼……他这是被一个小傻子尾随了?

“……爸爸?”见太宰治没有出声,小女孩又茫然的改变了称呼。

“我可还没到身为人父的年纪哦。”十四岁的太宰治危险的眯起眸子,目光像裂开的玻璃一样锐利。

像是感受到了他的不悦,小女孩懵懂的应了他的话:“……嗯。”

小女孩叫希尔——这是她唯一还记得的东西。

希尔在这条街道上苏醒,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

她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无尽的空虚狂风巨浪般扑打而来要将整个人淹没窒息,精神也在寒冷中麻木起来。

好像刚出壳失去安息之所和哺育者的雏鸟,自己本该待在在世界上最安全温暖令人依恋的地方的,可是如今已经遗失了,希尔没由来的这么认为。

如今她就像是漂泊无依的魂灵,误入地铁隧道的蝴蝶,只能断了线般在此间跌跌撞撞。说不出是无助空虚还是失落,纷杂的情绪一圈一圈的缠绕收紧,连皮肤都要割裂。

这时这个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气息的少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仿佛一抹黑暗中的荧光。

于是她就不由自主的跟着少年的步伐站了起来,并且跟随着他走到这里。

不论这个少年是谁、有什么身份,当她第一眼看到的是人是他时,他在希尔心里就拥有了不一样的地位。

人应该对自己第一眼看到的人怎么称呼?妈妈?还是爸爸?希尔从她破碎的记忆中翻找着。

太宰治有些危险的凝视着这个伫立在原地的小女孩一会儿,随即转过身去。

嘛,无所谓了,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耽误了自己的入水计划。

希尔继续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像刚出壳的小鸭子跟随着鸭妈妈一般。

街道的尽头是一条横向流过的河流,冬季的河堤边景色也是灰扑扑的,树枝孤零零的在雪中伸展着。

河里还未大面积的冻上,只有小片范围的浮冰。

雪,越下越大了。

“啊,真是一条好河啊!”

凝望着这条倩影,太宰治径直走上桥,双手撑在栏杆上,有些兴奋的感叹道。

此时他的内心期待着。

好像圣诞节前夕的孩子,期待着即将收到的节日礼物。

太宰治仿佛被什么吸引似的迈着有些飘然的步子走到桥的中央,他的右脚缓慢的抬高踩在栏杆上,紧接着是左脚,然后登了上去,摇摇晃晃的站直身体。他的双手伸直,好像要迎接什么,又好像要怀抱什么。

他终于笑容满面,干枯的眼里出现了希望之光。

“为什么要哭?”希尔站立在他的左边,望着他的侧脸疑惑地问。

“嗯?”太宰治淡淡地回过头,瞳孔晦涩暗淡,脸上挂着一丝浅薄的笑意:“我并没有哭哦,不如说我现在很开心。”

“那你为什么要笑?你明明在哭吧?”希尔直白简单的内心世界让她无法理解太宰治为什么要掩盖自己的情绪——包括他之前展现的所有。

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像是为了遮掩什么而在上面覆盖涂抹的漂亮油画一般,处处透露着虚假。

希尔清澈的目光直直的定在他的脸上,像是在探究什么。

“……”闻言,太宰治慢慢地收敛起笑容,所有的面部伪装潮水般退去,有什么在内心缓慢的涌动着、似是激动又似恐慌,很难说清楚他此刻复杂的情绪。

以往遇见的人类就像是医疗器械后的显示图一般浅显,或贪婪、或平凡、或正值、或愚蠢……但都是一样的乏味。

可是现在,他还是头一次体会到被看透的感觉——就像那些被他看透的人一样。

这个孩子……

“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没有得到回答的希尔继续问道:“是为了欣赏风景吗?”

希尔仰头看着高高的站在栏杆上眺望远处的太宰治。

“是哦,我在欣赏风景……名为‘死亡’的风景。”望了望河水,太宰治终于变得有些轻松,他的声音十分温柔,像是与死亡接吻。

人类这一生就是两点之间的连线,意义就是从这端到那端。人类生前平等,死后平等,那么中间这段单调的连线,或长或短,就不再重要了。

——那么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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