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帝旨意已经下了,赐婚长公主素和亦岚与右相白氏公子白鸣筝,定于这月吉日完婚。
旨意一出,顿时整个墨枢城内沸沸扬扬的。
有人说这是这么多年来大胤的第一次喜事,值得清楚,恭喜右相一家与王室喜结良缘。
但是仍然有另一方的人疑惑不解,很多人都知道白家公子与七王府的雪衣郡主的传言一段又一段,好不容易消停一段时间了,竟然又传出了与长公主缔结婚约的事情。
这难道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一边与郡主有着青梅竹马之情,一边又攀附于长公主的权贵。
一时间,白鸣筝成为了大多数墨枢文人口中谈论的话题,不管说到什么都能扯上他,正主都未出面说着什么,外人旁人总是以为自己的想法就是他人的。
既然是想攀附长公主,那必然是白近枫接了这样的旨意,也不知道缱云知道后又会怎么想呢?
缱云怎么都没猜到,自己闹着脾气出走,结果被扶风寨的人所抓,好不容易靠着阿暖帮助出来了,现在竟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若是当初自己不赌气,或许自己也能进宫面圣,替自己求得这一段姻缘。
只是到现在,缱云都为明白她为什么不能跟白鸣筝在一起。
七王爷和阿暖说的话,她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总以为着大胤王室是它想怎样就怎样的,总以为自己一个郡主,得到裕帝的宠爱就可以对想要的一切事物而为所欲为,总以为所有的人都会站在她这边,总以为白鸣筝会放弃家族命运真的跟自己在一起。
但一切都只是她的以为。
郡主又如何?
比她高位的有长公主、有阿暖、还有帝后裕帝,她只是个小小的郡主而已。
七王爷毕竟为人淡漠,手中没什么实权,她素和缱云又拿什么跟别人比呢?
长公主说要抢了她一直心爱的人,就抢走了,她也阻止不了。
既然白鸣筝这么快就要成婚了,她又如何放得下呢?
“密儿,去送封信到相府。”
缱云刚刚停笔,前几天出了那样的事,现在又不能出门,也只能用信来联络了。但是她的侍女密儿却不敢接下这封信,外面的传闻起起伏伏,都在说郡主不知羞耻,明明白家公子已经赐婚,还要厚着脸皮攀附上去,真是不知好歹。
若还让他们有联系,就算是阿暖出面帮她平息,都不一定能挽留得住她的名声了。
她只是爱的偏执了些。
“小姐,陛下已经赐婚白公子和长公主了,您就算送再多的信,也......”
“我不信他是骗我的,从小和他在一起的是我,他喜欢的也是我,怎么能长公主成婚呢?”
缱云的自言自语,忽的便湿了眼眶,从小到大的情感,怎么说没就没呢?
指腹为婚,她不是不懂什么是赐婚、什么是指腹为婚,她只是不愿意相信,她的鸣筝哥哥真的丢下她了。
身在皇家,哪怕是郡主,谁能自己左右婚事呢?
就连阿暖就一直被和亲和赐婚所摆布着,哪怕她自己呢?
密儿看着自家小姐这样伤心难过,还是硬着头皮将信送了出去。
只是送出去容易,能够接到就难了。
白近枫自然是知道白鸣筝和缱云的意思,既然这婚事是长公主向裕帝求来的,那他便不能让任何人给搞砸了。
他白家的世代千秋还要靠着长公主和自己儿子的联姻呢。
听闻接的是七王府送来的信,白近枫果断截了下来,不用猜就知道是素和缱云送来给白鸣筝的,想不到这个时候,她雪衣郡主还能如此不顾名声。
桃李浅亭,蜜香冷酿,候君一见——
短短十二个字,说尽了她最后的执念。
只是这封信,永远不会到白鸣筝手里了。
轻声念着,白近枫唇间吐出的气息仿佛还在颊边萦绕,坐在黑暗里,想着最后的话,抬起一根手指,轻轻地抚摩着自己的嘴唇,眼神渐渐变幻。
昏暗的眼睛里露出了某种尖锐的光,抬起手腕,将手里的纸页凑近烛火——
火舌将薄脆的纸张迅速舔净,化为薄薄飞灰。
浅亭离七王府不远,缱云借着与阿暖有约出了门,七王妃一听是五公主,便放下了警惕,放松下来。
蜜香冷娘,是他们两个从小就喜欢喝的酒,只要缱云心里不高兴了、或者是在哪里受了什么样的委屈,白鸣筝就会拿这种酒给她喝。慢慢的,这样东西成为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成为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东西。
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小积攒起来的回忆。
现在终于是快没了么?
缱云拿了整整两大坛的酒放在浅亭,白鸣筝还没来,她便自己先喝了起来。
知道这样的事情已成定局,她又有什么脸面能够闹到裕帝那里去呢?她只想在白鸣筝嘴里听到一句话罢了,只要他是曾经爱过自己的,什么都值得了。
也不枉她执意深爱了那么多年。
身后有了影子,是他来了么?
缱云拿起酒杯,先喝了一大口,没有转过去面对着他,此时的她已经没有勇气了:
“你来了啊,听说你要成婚了,我拿了两坛蜜香冷酿来,送给你作为贺礼。”
“你知道吗,清珞把我从扶风寨就回来之前,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回来之后却听到了你和长公主的婚事。鸣筝啊,我们自小就认识,我比她先认识你的,难道就因为我只是个郡主,不抵她公主身份来的尊贵吗?”
缱云还是一个人说着话,一边拿着冷酿喝着,身后的人依旧没有回应她。
“怎么不说话啊,我不用担心我的,我只不开心,如果跟你成婚的是我,该有多好呢?”
“你说公主把你救出扶风寨的?”身后的人冷冷的来了这样一句话,声音冰冷似尖,完全不像是白鸣筝的声音,但是缱云毕竟有些醉意,自然是听不出来。
“对啊,她为了救我还困在城外呢,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鸣筝,就想听你说一句话——你爱过我吗?”
缱云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终于鼓起勇气问了这样一句话,但谁知道她其实刚刚的那些话里面,已经把帮助她的人完全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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