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记得底雅乡是什么样子吗?”我问。

“我当然记得。我真的看过底雅乡的象泉河、雪山、森林、鲜花、村民,这怎么可能是假的呢?”蓝越河说。

“那可能是你的梦境,不是真实的。”我说。

“不可能。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我是做梦吗?”蓝越河问。

“我昨天打电话问了扎达县公安局。那边的民警说,你们拐进的那条土路,除了科研和部队的车外,其他车一律不准进去的。路口平常有人看守,不知道你们当时是怎么进去的。那条土路是通往一个三面石山环绕的山谷,去不了底雅乡。那个山谷的磁场特别强烈,那里的天气也是异常的,牧民都不敢去那个地方,是一个目前还在研究的地方。”我说。

“不可能,警察胡扯。”蓝越河咆哮着说。

咆哮可能引起胸腔疼痛,蓝越河流出了眼泪,我拿纸巾帮他擦了擦。

“小蓝,你没有去到底雅乡,这是事实。但是,你说你有进去底雅乡和在底雅乡玩了几天的记忆,这个是很奇怪的,我也很好奇。你所说的去到了底雅乡,我觉得是那辆越野车在那条土路上发生车祸后,你受伤昏迷的时候,你的大脑在强烈磁场的影响下想象出来的。”我说。

“是你们搞错了吧。在香孜曲往西那段土路,我记得大概是中午两点多。刚吃过饭,我看到花儿睡了,大胡子也睡了,我困了也睡个午觉,东哥在开车。发生这么大的事,我一点反应都没有吗?不可能。”蓝越河反驳我说。

说到最后两句的时候,蓝越河由于太过激动,又引起胸口疼痛,痛到流出了眼泪,我又拿纸巾帮他擦了擦。

“我没有必要骗你。也有一种可能,在你受伤昏迷的情况下,强烈磁场将你的思维进行了‘漂移’,通过一些现在还没明确的介质去了底雅乡,这样的话,你算是去过了底雅乡。那个强烈磁场对人的大脑影响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些专家还在研究中。”我说。

“那花儿呢?她怎么样了,伤的有多重?”蓝越河惊恐地睁大眼睛问。

“你的花儿,她还好。”我说。

“我想去看看她”蓝越河说。

正在这时,护士梁晓雪进来告诉我,让我先出去到走廊,医生和康复师要过来检查蓝越河,准备对蓝越河做一些康复工作。

我只好退出病房,站在窗户边,透过玻璃看到蓝越河瘦弱的身躯就像挤在角落的一堆干枯树枝,康复师缓慢拎起蓝越河的胳膊就像拿起一条柴火。

看着时间已经不早,于是,我离开了拉萨高原医院。

走在拉萨的街上,我拐进一间茶馆。茶馆里人很多,有的喝酥油茶,有的喝甜茶,有点吃藏面,无一例外都在聊着天。没有单独的空桌子,我只好选择靠窗的位置,在一个藏族阿佳的对面坐了下来。跟阿佳打了声招呼,阿佳笑着,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脸上的两坨高原红笑开了,像两朵格桑花。

阳光斜斜地透过窗户,洒进茶馆里。一切都刚刚好,我安静地晒着阳光。拿来一个杯子,掏出零钱放在桌子上,服务员转过来上茶。嗅着茶香,和着人声,喝下一口香滑浓郁的甜茶,沉醉于一段属于阳光和甜茶的惬意时光。

我喜欢喝地道的藏式甜茶,甜味伴着苦味,苦味中又包裹着甜味。尽管无数次喝过酥油茶,但是我仍然不能从容地接受。就像一个人,总有一些东西是可以接受的,也有一些东西是不能接受的。当自己独处的时候,我仍然会喝甜茶。

看着窗外人来人往,朝气蓬勃,尤其是蹦蹦跳跳的小孩,心思不知不觉地飞向远方……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角流下了泪水。

我没有擦去泪水,放任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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