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宏回到家中,换了一身锦袍,如果让秦琬看见,肯定要惊呼起来——这哪里是什么清贫人家,分明是土豪之家。锦衣可不是寻常人家能穿用起的。

一个端庄秀丽的妇人款款走了过来,正是崔宏的发妻崔裴氏,递给崔宏一个装满鸡爪的盘子。

崔宏立刻精神焕发,迫不及待抓了一只鸡爪往嘴里塞,“崔铁你去打探一下,那个秦琬小郎君究竟是什么来历。”

崔铁恭恭敬敬领命而去。

崔裴氏疑惑地看向崔宏,“秦琬?是什么人?竟然能引动郎君的兴趣?”

崔宏恶狗一样啃着鸡爪子,三两下就吃光了皮肉,津津有味地吮吸着骨头,“今天我在灞水边上垂钓,不慎落水,幸亏被一个少年救下,崔铁他们找到我的时候,将秦琬误认为是歹人,与他争斗起来。那秦琬双手用锏,好不威风,打得崔铁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崔宏罗七八嗦一大堆,听得崔裴氏眉头直皱,到了最后实在听得不耐烦,冷不丁喝了一声,“说重点,你为什么对这个秦琬感兴趣,还要派人查探他?”

崔宏撇撇嘴,彪悍的娘们,惹不起。

“那秦琬面容酷似秦叔宝。”崔宏言简意赅道。

“姐夫?”崔裴氏蛾眉一挑,有些疑惑,秦琼无儿无女,自家姐姐也是刚刚怀上身孕,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和秦琼长相酷似的人?

崔宏恋恋不舍扔掉手中只剩白骨的鸡爪,重新拿了一只,淡淡道:“武德二年秦叔宝投靠大唐时,妻儿曾经遗落洛阳,几经寻觅无果之后,才由秦王殿下做主娶了你阿姊。而且那个小郎君使的一手好锏法。秦叔宝枪锏双绝,乃是天下皆知的。”

崔裴氏杏眼圆睁,面露不可思议之色,“你是说,秦琬是当年姐夫遗落的孩子?”

随即一脸喜色,“这下好了,姐姐和姐夫成亲多年,也未诞下一男半女,眼下虽然怀有身孕,但是男是女犹未可知,此番找回姐夫嫡子,姐姐也算膝下有人侍奉了。”

崔宏的心思大多放在鸡爪上,并不像崔裴氏那般激动,只是轻轻点头,“等崔铁查探之后再说吧。”

不多时,崔铁神色凝重回来。

“郎君,秦琬小郎君今年十二岁,武德三年跟随他已经过世的阿娘从洛阳逃难到关中的。他阿娘叫秦贾氏,还有一个妹妹叫秦琰。”

“武德三年,贾氏,洛阳。。。”崔宏捏着小胡子,脸上终于闪现一些雀跃,“大概就是了,否则天底下哪有这么多巧合!”

崔裴氏更是激动,拽着崔宏的衣袖话语连珠道:“郎君赶紧派人到长安向姐夫报信吧,这可是秦家的大喜事。”

崔铁不明所以地看着激动的公母俩,脸上的凝重没有减轻丝毫,略作犹豫后继续说道:“郎君,我听秦小郎君的邻居们说,安庭勾结官府构陷秦小郎君杀了人,目前已经被关进大牢里了。”

崔宏脸色一变,牢狱之中阴暗龌龊得很,秦琬要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害死于大狱之中,他岂非没脸再见秦琼?

当即说道:“你速速派人到牢里看护好秦琬,不能让他有半点闪失。”

崔铁是崔宏身边的老人了,对牢狱的龌龊也知之甚详,加上他对秦琬十分感激颇有好感,也是十分担心秦琬在牢里会受到迫害,于是急匆匆离开。

崔裴氏等崔铁离开后,顿时拉下脸子,银牙紧咬恨恨瞪着崔宏,“夫君,以往你这个蓝田县的正堂明府,让区区一个副手挤兑地成天过闲云野鹤的日子,我也由得你。但是这次,你绝不能退缩!冯玮这厮不过同州冯氏出身,整日在夫君你面前耀武扬威,这是欺负我河东裴氏还有清河崔氏没人吗?”

崔宏有些讪讪,抓着鸡爪的手举在半空,闻言有些羞恼,毕竟他是堂堂正正的蓝田县县令,却让一个二把手县丞给挤兑地过上泛舟垂钓的闲散日子,虽然他乐意如此,但不知道的外人只会说他懦弱无能,堂堂县令斗不过一个县丞。。。

脸上顿时有些难看,“冯玮那厮又不知你我的出身,他只当我们夫妇出身寒酸,哪会将我等放在心上。”

“那你这次就亮明招牌,我倒要看看,这世上有谁敢同时招惹清河崔氏和河东裴氏!”崔裴氏张牙舞爪扮出凶恶模样,实在也是她心中憋屈地很。

堂堂清河崔氏与河东裴氏,哪一个不是大唐首屈一指的豪门大族,竟然让一个不知所谓的同州冯氏族人给生生压制住了,这要是传回家族里,她和崔宏要被人活活笑死。

崔宏无奈地点头,心中暗想:“这个官迷婆娘,对我不求上进早就心生不满了,正好借此机会让我大展雄风,横扫了冯玮等人。可是我若当真拿了冯玮,劳形案牍的岂不是要变成我了?哎呀真是头疼。”

不过心中却也有些欢喜,他不喜案牍劳形,但不代表喜欢被人压制。他对冯玮早就看不顺眼,只不过他出身清河崔氏,在他眼中,冯玮也就是一只稍大的蚂蚁,他根本就不屑和一只蚂蚁较劲。

但是现在牵扯到秦琬,他心中认定秦琬是秦琼的儿子,那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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